“除了膀子和后背,没哪处伤了吧?有哪里痛得受不住就说,要吐也说,咱这舢板是特特赶制的,独此一艘,没得替换!”
敢情这“裂屁股”还是根独苗!
“瞧见没!刚才那几发炮够劲吧!炮筒子我做的,里头烧的可不是一般的火药,是刚从大秦国淘换来的黑油,人家叫黑金,不怕水,见火就着!东西是好东西,就是不多,也不好伺候,做这个,炸了几次膛,险些把老命交代进去!啧!”
三变听着他的叨咕叨,觉着无比安心,全身软得跟烂面条似的,恨不能从老翟膝盖头出溜到舢板上横着挺尸!
“哎,你一定特想问我为啥这个时辰在那个鬼地方出没吧?”
“……”
三变烂面条似的烂在他膝头,啥也不说,反正我是不问了,你爱说不说。
“听说你从虎牢关调到了江南大营,燕然还去了一趟找你来着,人倒是找着了,说了一会儿话,出来以后燕然说那不是你,是个西贝货!怎么着,还玩儿金蝉脱壳呀!真身摸进了岳州了,替代还在江南大营呆着!”
老翟摇头晃脑,嘴里说得津津有味,“然后呐,当然是顺着查啦,查着查着,我们就跟到这儿来了!”
三变心说,你这话只好骗鬼!什么查着查着就跟到这儿来了,分明是你和燕然先到的江南府,指不定咱们殊途同归呢,还分什么先后!
“燕然那人么,你也晓得的,碰上你的事,什么都得往后靠!接着我们又是好一通查,先找到那小寡妇家,拿住了少不得拷问一顿,问出你的去向,我先追过来,他殿后。”
三变听了这通狗扯羊皮,实在连腹诽都懒得来了,就剩冷笑,“老翟,咱明人不说暗话,你和燕然,大约都是冲着沈家善堂的凶尸来的吧?”
不然哪来那么齐全的准备?这船看着不起眼,实际费了多大功夫,你自己最清楚,没摸清这儿的情况,敢这样冒冒失失就往里头闯?一定是先查到了这处山洞,特意造的这船来对付这些东西。哦,我被那群东西撵进洞里,生死之间,你掐着点粉墨登场,世上哪那么多刚好?!
“……沈家善堂的凶尸确实有点意思,但我真不是冲着那个来的。”
说话间他们从地面划入另一条暗河,原本天色半昏半明,进了暗河,划过一段,又是黑黢黢的看不清周围景象。
“不是要回镇集的么?”
三变一想到那水底浮尸心里就毛拱拱的,忍不住要问。
老翟人看不见,听他言语倒像在笑,笑得三变心里的毛又朝上拱了几寸,黑天黑地里,这老翟别再成了精,猛地掐住他脖子,桀桀怪笑道:纳命来……
“阴阳河。想来你该从别处听过的吧。这条就是。”
老翟半天不响,忽然一响,三变脑子里的神神鬼鬼下去了又上来,上来了又下去,他虽不信鬼神,胆量也还算大,但今日这阵仗,简直邪门透顶,一般人一辈子不见得能遇上一回,三变这是接连遇见好几回,还一回比一回凶险!
要说这条就是阴阳河,三变是半信半疑的,信就信在符合他“暗河”的推断,疑就疑在这条暗河太过窄小,不像能过楼船的模样,即便逢初一十五暗河涨水,水能大到何种境地?再大该把镇集给淹了!
想到此处,三变忽然想到某处遗漏了的东西,和这条阴阳河有关联的,可恨的是偏偏忆不起这关联到底在哪!
“嫌这条河不够大?告诉你,逢到初一十五海潮大涨,加上山间洪水与暗河涨水,三股水汇聚一处,这水能把镇集淹了!”
是了!他想起来究竟是哪处关联了!怪不得镇上家家户户都有座高悬空中的阁楼!还有那些客店,底下平白垒出一层楼高的桩台,柜上的桌椅板凳用的都是最次的材料,原来是为了防大水!
“整个镇集都在水中了,还怕过不了楼船?”翟世用喟叹一气,转了话头道:“沈家善堂的凶尸倒还好应付,做不过是些小活物在死人身上作怪,我们追的,是北戎的‘养鬼术’!这东西才真叫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