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本警官不禁在心里好奇起来:“所以说,七花她到底是个什么呢?应该是妖怪吧?能和狐狸交好的话,说不定也是一只狐狸?狐妖?狐仙?”
“还有,她对高桥家做出那样奇怪的事,到底是报恩、报仇,还是纯属路见不平的侠义之为,亦或者……真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纯粹看戏,找乐子?”
这么越想越多后,他竟有些痴住了。
不过,佐藤警官倒是没有发现眼前人的走神,还在念叨着这桩案件的种种不合理之处:“对了,高桥裕二那小子也真是傻,我们认不出也就算,他连自己的亲妈也认不得吗?”
“但凡他跑来报警的时候,稍稍提上一句——那不是真的高桥太太。我们哪怕不信,肯定也会去调查一下,绝不会置之不理的吧?如果他一开始就说清楚了,这案子也不会没人管呀?”
——没错!
——就是这么的不合理。
竹本警官暗暗在心里赞同着前辈的分析。
但这案件颇多难言的隐情,他也没办法直接说“高桥裕二当时早被魇住,也被吓坏了,恐怕根本没意识到那个不断复活的七花,不是自己的亲妈”,只好随口说上一句:“那孩子看着是有点儿稀里糊涂,可能是太胆小,心里慌了神……”
“再慌,都来报案了,还不把事情说清楚吗?”
佐藤警官凭借多年的办案经验,总感觉这案子出得稀奇古怪,破得也同样稀奇古怪。
可不管怎么想,古怪归古怪,受害者的尸体找到了,凶手也被抓到,还认罪了。
从头到尾,又好像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他这么思来想去,费功夫不说,反而把自己搞得头大。
最后,只好感叹一句“大概真是我老了,搞不懂现在年轻人的想法了”,便终于将这事放下了。
竹本警官有心想说几句话来宽慰这位敬重的前辈,可自己还满脑子的谜团……想了想,只好苦笑一声,也不再说话了。
高桥先生杀妻一案,至此算是告一段落。
但在事后,少年高桥裕二,又以道谢的名义,再次找上了竹本警官。
两人就近找了家咖啡厅坐下。
彼此相视的时候,还略有几分不自在。
竹本警官自认是个成年人,且还是警察,便率先开口,打破了沉寂。
他很是关切地询问:“你近期过得如何?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助呢?”
高桥裕二的手指本来正神经质地摩挲着咖啡杯的杯壁,听到竹本警官这样令人耳熟的问话,不禁笑了一下,难得地提起了点儿情绪:“警官先生,您又说这样的话了,不怕我再拉您去翻墙吗?”
“倘若翻墙能为深埋地下的受害者鸣冤,那再翻一次又何妨?“
竹本警官当即洒脱地笑了起来,似乎完全不再介怀那晚的事了。
“啊,我若是能有如您一般的性情就好了。”
高桥裕二见此,不禁十分羡慕,又颇为后悔地说:“若是我和您一样正直、果敢,就不会让父亲……”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险些又要哭出来,赶忙低头,以作掩饰。
竹本警官体谅少年人的心情,假装并没有注意到的样子,目光看向他处,只轻声暗示地问了一句:“那个……裕二,我可以这样叫你吗?唔,你应该再没看到,没看到那一幕了吧?”
“劳您挂怀了。”高桥裕二悄悄擦去眼角的泪,突然站了起来。
他无比郑重地鞠躬道谢说:“自那晚之后,一切已经恢复如常,我再没遭遇过那样可怕的循环了,这都是对亏了您的帮助。”
“如此就好。”
“只是……午夜梦回之际,我总忍不住去想,那位名叫七花的女子,也许并不是如她所说的那样,仅仅是为了戏耍我的父亲,才让惨案不断地重演……”
“欸?为什么这么说呢?”
“抱歉,我可能没说清楚。戏耍我父亲应该也是真的……内心深处想要杀死的人,始终杀不死,每天都要绞尽脑汁地想着杀死对方的办法,一次次做着重复的事情,时间永远停留在杀人的那一刻。”
“明明人生是那么漫长的旅程,却再也无法继续前行,只能停留在原地——既然喜欢杀人,那就一直杀下去——这大抵就是那位七花女士的恶趣味之所在了。起初,我是这么想的,但后来,我又想,她应该不仅仅只这一个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