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柔,你怎就能叫我如此喜爱你,我做了十年皇帝,猜忌、疑惑早就养成了本能,没想到就因为这个错失了你。
难道,就让我一直这样看着你的背影吗?
两个嬷嬷在厨房洗刷炊具,张嬷嬷探头望了一眼,叹息说:“只是看着背影都这般痴,真做成了娘娘还不知怎样千般万般捧在手心里宠爱,唉,偏她是个木石心肠。”
茶水凉了复添。
他就这样坐了一个下晌。
直到归鸦绕树,日傍西山,她转头过来,皇帝眼中倏忽燃起了光彩,她看了看时辰,忍不住提醒:“兄长,不早了,再不走城门要下钥了。”
他眼眸一沉,光彩顿逝,湮没成了黯然。
缓缓起身,双腿有些酸痹,脚下似负万钧,沉重的挪不动,定柔起身,和两个嬷嬷一起送他到院门外,目送登马上鞍,摆摆手送别。
高高望着小女子,羽林卫十二骑簇拥着他调转马头,四蹄向前,滚滚扬起尘烟。
到了竹林尽头,皇帝忽然勒缰回头,羽林们不知所以,齐齐勒马,围在身边护从左右,皇帝望着小院,女子已转身进了门,只留下一个绰约的背影,也很快不见,两扇榆木门从里头合上。
他心中不停念着:“定柔,你回头看我一眼,就一眼,我也绝不会走了,哪怕野草当席,天为被,今夜我守着你!”
他默默等了一刻,却漫长的如同经年,羽林将催促:“陛下”
沉痛地阖目,再睁开时,神情只剩了失魂落魄,挥手扬鞭,驰骋远去。
定柔靠着两扇门板,垂颔望地,张嬷嬷说:“皇上方才走时,眼睛里全是不舍,夫人该留一留,何苦这样。”
定柔幽幽走上楼阶,向外眺望,四野空寂,风篁婆娑。
转而狂奔回房,独自关在屋内。
眼前浮现大婚那日,白绫帕上一抹鲜亮的痕迹。
靠着门扇滑坐于地,抱膝蜷缩,死力攥着衣角,咬牙不发出一丝声,哭的撕心裂肺。
慕容定柔,当初是你自己不要他的,如今这样算什么!六姐说的对,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得走完!你与他,早已是相忘天涯的人。
皇帝回到昌明殿,进西侧殿更衣,小柱子指着金丝梨木方桌堆叠如山的器物:“各宫送来了贺礼,再三央求,要您到璇玑殿,娘娘们填了词,请您去品鉴呢,都巴巴候着呢。”
两个内监展开一幅画卷,出自徐昭容之手,临摹顾恺之的《洛神赋图》,皇帝淡淡瞟了一眼,挥了挥手掌:“朕累了,就寝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