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陡然如此热情,顾皎很有些受宠若惊,待要问清楚,却被堵得不能说话。不过也无妨,嘴巴不能说话,手却是能自由活动的。既然他都豁出去了,她还客气什么呢?便慢慢地,坚定地,从他衣服下摆钻了进去。
她很满意自己摸到的,李恒显然也满意极了。
一场擦边球,打得是宾主尽欢。
春风潜夜,润物无声。
龙口的春天来得早,只刚翻年,许多冰雪便慢慢地化了。
顾皎站在路边,盯着沟渠中裂开的冰封,再羡慕地看不远处跑马的李恒和顾琼。
顾青山指着远处的一线白色反光,对魏先生道,&ldo;那边便是河岸,再等一个月冰面消融后,河面便开始涨水。等到夏季,山上的雪水和雨水汇聚,大水漫灌,会一直淹到近处来。年年如此,水线基本稳定。也有农户每年春天在淤泥地里开些地来种菜,但等到夏天便淹得一塌糊涂,功夫白费。&rdo;
流水淤积的淤泥,多好多有营养的土壤啊。
顾皎想着便扼腕不已,实在是浪费了。
&ldo;水火无情呀。&rdo;魏先生感叹。
&ldo;早年也有人家提出,不如咱们几户联合起来,有钱的出钱,有人的出人,将河岸低的地方筑堤。然许多年也不曾成事‐‐&rdo;
那是自然。
地主们土地尽够了,每年只收租也吃不完,许多粮食堆在仓里变陈米;修堤是大工事,费钱不说了,真正出力的则是平地农户,均不愿意在原本的税赋上再加徭役。动机不足,没有迫切的危机压迫,自然上下都不够上心。
&ldo;财帛动人心。&rdo;魏明道,&ldo;王爷愿筹粮,多少也不够买的。我看他们早就蠢蠢欲动,等着涨价。如是能多出些田亩来,等到秋日,便能换多少真金白银?现下修堤,恐怕也就愿意了。只还要劳烦顾兄,私下多多做些工作,说服他们。&rdo;
&ldo;义不容辞。&rdo;顾青山又道,&ldo;关口内的农户数量有限得很,若是要起工事,只怕还差许多工匠。现各处有许多流民,他们既无住处,又无粮食,长久聚在一起难免会落草为寇。我有心要收拢一些来做活,又担心惹出祸事来‐‐&rdo;
&ldo;这个好办,顾兄应如是应对。&rdo;
顾皎不耐烦听俩老头子打机锋,便拎着裙子往前走。不远处有一栋石头房子,屋顶上飘了一面旗帜,上书大大的役字,正是役所了。
&ldo;皎皎,上车。&rdo;顾琼打马从后面来,&ldo;前面就是役所了,关了好些土匪。那些人凶悍得很,附近的农户都不敢靠近。&rdo;
李恒的白电也上来,道,&ldo;有志坚看着,无妨。&rdo;
她仰头,眼馋地看着白电,&ldo;李恒,你什么时候帮我找马?&rdo;
&ldo;想骑?&rdo;
点头,想得不行啊。
他俯身,伸手,&ldo;上来。&rdo;
顾皎开心了,果断出手。
李恒略一用力,将她整个人拎起来,侧坐在身前。他似调笑一句,&ldo;轻得,跟秧鸡子一般。&rdo;
她抓着他提缰的胳膊稳住身形,&ldo;从一见面,延之对我的意见就很多。&rdo;
他笑笑不语,动了动缰绳,白电便走起来。
役所乃是族中公产,由各家各户集资修筑,以供农忙季节使用。其中有各样农具,灶间,供休憩的石头床铺等等。农闲时节,便空置着,用来羁押族中不听话的子弟,犯事的盲流,或者配合县中各样劳役等等。
周志坚领着那三十几个土匪来时,这边只七八间堆满各样旧物的屋子。他虽年仅十八,但和李恒同年入军,早被训练成一位熟练的军人。头件事,便是令手下的八名兵士将围墙和院门修好,再解了土匪一半的绳索,要他们自去打扫卫生,整理家什。役所中可用之物不多,幸得顾青山派了个寿伯来接应,便送了诸多木材、青布和棉花,糙米和干菜来。
土匪们原本就是农户,简单的活都会,一阵叮叮当当,做床的做床,裁衣的裁衣,做厨的做厨。
当日,土匪们每人面前摆了一碗满满当当的糙米饭,上面盖了巴掌大小一块肥滋滋的肉。
周志坚对着狂咽口水的众人道,&ldo;这世上,没人能白吃饭。有得一口吃,出得一分力。你们觉得,用什么能换今日这餐?&rdo;
没人能答得出来,周志坚也无须他们回答。他铿锵有力道,&ldo;明日辰时,号令一起,所有人起床。先绕役所跑十圈,将身体烘热。后,把役所周围的不平地平整了,沟渠淘洗干净,再将路拓宽些。&rdo;
依然无人应声。
周志坚看向辜大,道,&ldo;辜大,可以让你的兄弟们动筷子了。&rdo;
迫不及待,风卷残云,一刻钟内,连碗底都舔干净了。
辜大道,&ldo;军爷,天天有这样的饭食吃。你要的什么活儿,咱们一定干得干干净净。&rdo;
因此,当顾皎抵达役所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颇具军营简洁硬朗风格的所在。原本的泥路被拳头大小的卵石铺得平平整整,路沿用一层层的西瓜大小的石头砌起来,一些小坡被铲平压实,旁边摆了好几样石锁。三四个青衣人坐在屋顶上捡瓦,四五个跨在木头梯子上刷墙,另有几个在远处的沟渠边培土。
周志坚在路边站得笔挺,远远看见白电,他高声道,&ldo;将军来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