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望,迎亲队伍恰如一条火红色的长龙,缓缓趋近。林家极看重与药师谷的联姻,给溯烟置办的嫁妆车队至少蜿蜒一里,反称的药师谷这里并不怎么上心,非但没把药师谷装点的满目火红喜庆,大红喜字也多张贴在婚房附近。
婚房并非罂粟借宿的那里,而是另有他处,是个独立的小院,占地更大一些。罂粟曾去参观并帮忙装点,换上红帐红幔,也四处张贴喜字。装点之前,那里矮墙竹篱,花木扶疏,几间屋舍错落有致。她看着只觉一切都朴实无华,细节处巧用匠心,恰恰符合白染低调风雅的个性,彼此相得益彰。
迎亲队伍走近,大约还剩下几十米。罂粟痴痴地望,有些心醉神迷。白染为首,身骑一匹膘肥体壮的枣红骏马,穿着大红喜袍佩戴着大红花,笑的灿若春光。
罂粟心动而笑,痴痴傻傻,忽然间就笑的泪眼婆娑‐‐便是一场假结婚,也假的足以成真,足以让她感动的无法自已。
无论如何,他对溯烟的感情不会有假。
赵七率先察觉不对劲,一眼瞥见罂粟竟感动的热泪盈眶,不怀好意的凑了过来,轻浮挑逗:&ldo;你嫁给我好不好,保证排场比这更大十倍!&rdo;皇室最受宠的七王爷大婚,排场自然不是白染一介糙民所能比拟。
青菀没好气的白他一眼,吩咐丁炀,&ldo;顾好你小师侄,别让他多嘴!&rdo;
赵七自讨了个无趣,懒得与她一般见识,便吵吵嚷嚷的自说自语。青菀不由得想起她出嫁时的场面,连个迎亲队伍都没有,她就那么自动找上门去,拜过天地便成了。婚礼要的不是排场,要的是两情相许、两心相许,这注定了是一场闹剧的婚礼,排场越大、声势越壮,也越能给将来的难堪增加筹码。
不过,饶是如此,她也不得不承认,这样浩浩荡荡的婚礼,外人看着还挺感动的。
剩下最后十来米,众人蜂拥而上抢着道贺,热闹非凡。罂粟反而驻足,不知所措。她就像个台下看戏的客人,台上台下明明就那么咫尺之间的距离,她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什么都改变不了。忽然,她的心中油然生出一份渴望,如燎原之火烧的轰轰烈烈,顷刻就席卷了她全部心思。
她也想要一场婚礼,真真实实属于她的婚礼。不必声势浩大,不必高朋满座,简简单单一场足矣。
白染与人寒暄,高谈阔论,意气风发。忽有一道疾风自后方袭来,卷起无数的尘泥,顷刻笼罩了整个迎亲队伍。身陷其中的众人睁不开眼,只觉得遭遇了一场宛若沙漠风暴的怪事,一颗心吊到嗓子眼儿了也不算完,扑通扑通的差点就要跳出来。
一道黑影飘然而来,带着同色罩帽,从天而降落在花轿顶上,立足于一点稳稳站着,带一股子目空一切的傲气。疾风骤起骤停,众人恍然回神,大怒。却还来不及有所行动,惊见花轿后人仰马翻,哀嚎连连。地上散落嫁妆无数,许多衣裳被撕成了破布条,珠宝金银被捏碎或变形,一眼望去触目惊心。
白染脸色骤变,眼底风雨凝聚。他仍稳坐马上,轻拍马颈安抚它,安抚好了,仍端一张笑脸,先拱了拱手,再道:&ldo;前辈过来吃喜酒,何必来势汹汹弄得一发不可收拾。&rdo;
轿顶那人转而看他,隔一层黑纱,也能让人感觉其眼底燃烧的熊熊怒火。须臾,不知其动了什么手脚,抬轿四人忽然觉得肩上多出千钧重力,仿佛上面站着的不是一个矮小佝偻的人,而是压着一整座泰山。四人苦撑不住,彼此交换了个视线同时抽身。轿子狠狠砸在地上,嵌入地面足有一寸,却未有丝毫损坏。
&ldo;谁说我来吃喜酒!&rdo;其人大叱,嘶哑难听,倒也能听出是个妇人之声。&ldo;好媳妇儿,你出是不出?&rdo;她重重一踩轿顶,真气卷携着怒气喷薄而发,风盈满袖,衣衫猎猎作响。近处之人,被这倏忽而来的强大劲风冲击的东倒西歪。
&ldo;拜堂之前,新娘不宜见客,而且她是我白染的娘子,前辈莫要搞错了。&rdo;
众人一阵鼓噪,说来报恩的那些人,更忍不下去的抽刀拔剑,大嚷着一拥而上冲了过去。白染来不及制止,才不过惊呼一嗓,便见冲在前头的人惨被击飞在空中向后摔去,狠狠砸在后方的同伴身上。
反观妇人,她不过取下头顶的罩帽,以此为兵甩飞出去。那细竹篾编的罩帽击在人身,竟也有铁石之坚固,如月轮一般飞出,沿着圆形轨迹逐个击中对手。一时间,骨头断裂的咔咔声清晰可闻,但凡被击中的人,连句哀嚎也无力发出就已垂死。
妇人接住飞回的罩帽重新戴好,冷道:&ldo;我此刻不杀人,姑且留下尔等性命,并非不敢杀,也不是不能杀,莫要不识好歹!我以尔等性命给我乖儿媳作聘,倘若她执意不收,你们在场各位便都得死!&rdo;
白染骇然大怒,一拍马鞍飞身而起,凌空振臂一挥,左右手便各多一把利刃。与此同时,一直伺机待发的丁楚孙诀等六人,群起而助他一臂之力。七人摆出最擅长的七星阵,将妇人团团围住。七星阵变化多端,阵眼在七星之间轮流,端看哪一个位置更适合调度攻守,以弱克强。
妇人冷笑,从腰间取下一条暗红色的鎏金软鞭,手腕一抖便将它挥成游龙,与七人的兵器纠缠的难舍难分。她的招式奇特,一条长鞭分段使出不同的招式,剑之穿刺突袭、锤之重击、枪之横扫,变化之莫测令人眼花缭乱。
双方瞬间拆解几十招,白染等人力所不及的颓势愈发明显,唯有一个丁楚尚能苦苦支撑着七星阵,不至于一败涂地。
&ldo;乖儿媳,你要他们生,还是死?&rdo;妇人忽然厉喝,一下子失去戏弄猎物的兴趣,招招毙命。
眨眼间,白染胸口受创吐血退阵,孙诀差点闪躲不及而被刺穿心窝。幸好有赵潜救他,挥剑挡在气势如虹的鞭子前方,用剑的命换了人的命。鞭首弹开,转了个弯直奔丁楚而去。丁楚眼疾手快,侧身避开后巧妙格挡,鞭子便直冲妇人面门而去。
罂粟惊慌大喊,手足无措的冲到白染落地的那里。赵七先她一步,粗略查看了白染的状况,当机立顿的喂他服下一粒药。青菀惶恐无依,目光不离丁楚,箍着不知何时扑到她怀里的丁炀寻求安慰。丁炀瑟瑟发抖,脸色惨白的紧盯战况,充血腥红的双眼眨也不眨。
&ldo;你顾好他。&rdo;赵七示意罂粟接手照看白染,捡起他的剑,折扇一挥便欲入阵补缺。脚步忽然一顿,拧眉冷对身后蓄势待发的众护卫,下令:&ldo;你们别跟着添乱,守好了别让不识相的三脚猫过去送死。&rdo;
赵七此前并不知七星阵为何物,也不知几人用的是七星阵迎敌,但他得武学天分绝佳,看双方交手几个回合之后就能找出端倪。加之,他的身份特殊,从小到大都有高人指点,悟性远远超出一般人的想象。
待他入阵,一边挥扇迎敌解围,一边瞅准机会把剑交给赵潜,丁楚则顺势重整阵型。七人默契绝佳,不过弹指间,七星阵便焕然一新,从岌岌可危摇身一变,气势如虹。
众人先捏一把冷汗又松一口气,喜出望外,大声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