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儿猝然之间哪里躲得开这一击,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悲壮长嘶,便轰隆倒地,刚开始它还想挣扎着站起来,可终究没能成功。血,越流越多,越流越快,青儿哀鸣之声渐弱,慢慢在血泊之中停息了动静。
江统被青儿的血喷溅了一身,心中泛起阵阵悲痛,忍不住闭上双眼,不敢看青儿惨死之状,随后又仰天长嚎一声,返身便跑。木晃也未加阻拦,任他自去。
此事过后,江统像换了个人一样,好些天里都是沉默寡语,不苟言笑。而他双眼中的神采,却是少了几分青涩,多了一些坚毅。木晃知道他心关已过,便不再顾及对江和的承诺,从此传授他击杀之术,只是叮嘱江统严格保密,以免江和知道后生出嫌隙来。
木晃没想到的是,虽然这么多年一直是他在进攻击杀,江统闪躲自保,但江统天资非凡,悟xing极高,早已参透yin阳一体、攻守相合之道,将他的击杀之术谙熟于心,无师自通。
正所谓知子莫若父,约一个月后,便发生了一件事,验证了江和多年前对自己儿子“不可学杀人之术”的预见。
这一天,江统正在江恕处受教,突然有位邻居叫范彦的急匆匆跑来,惊魂甫定地冲着江统喊道:“快!快去看看你娘吧!她被一伙不知道哪来的恶人打伤了!”江统一听,噌地蹦起老高,头脑里“轰”一声,像被抽空了一般,只觉一阵晕眩,拔腿便往家中飞奔,可脚下拌蒜,摔个大跟头,又急忙爬起来再跑。
隔着大老远,江统便听到弟弟江治凄厉的哭喊声,一边哭一边叫娘。江统忧心如焚,急忙跑进家门,扒开围在母亲身边的几位村妇,见张娥躺在家里的床铺上,浑身多处淋淋血痕,像是被鞭、树枝之类抽打而致,正隔着衣服往外渗血,脸上也是一片青肿难辨,疼的她声声呻吟,状极凄惨。
江统心里像被人用刀狠狠戳了一下,悲痛到了极点,狼嚎般大喊了一声:“娘……”在场的人都被他这一声尖嚎惊得心里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张娥看着他想笑一下,可扯动了伤口,疼的她一阵歪牙咧嘴,只能点点头示意。江统转过头一把拎起弟弟江治来,一连声地喊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谁将咱娘打成这样的?咱爹去哪了?”
江治被哥哥的凶狠目光吓得浑身发抖,顿时止住了哭声,嗫嚅着说道:“咱爹去给娘抓药了,打咱娘的人我也不认识……他们骑着马,跑到咱地里去,把咱家麦苗都踩坏了,咱娘特别生气,就骂他们是畜生,不让他们走,要他们赔,他们就拿马鞭朝咱娘身上抽,用巴掌打咱娘耳光,咱爹拦不住……”
旁边的刘婶插话道:“那个带头的俺知道,姓蒋,是咱这一带里正家的大儿子,跟俺娘家离不远,从小就坏的很,天天横行霸道惯啦。孩子啊,咱惹不起人家,听说他家里有人在朝廷里当大官呢……”
江统心中的怒火早已让他完全失去了理智,急忙问道:“婶,你知道他家在哪住吗?”
刘婶回答道:“往西二十多里地……孩子,你想干啥?你可别惹事啊!等你爹回来……”
江统给她作了个揖,说:“婶,你别管了。”又对着在场的几位村妇拱手施礼:“多谢几位大娘婶子,帮我照看下娘。”
然后走到母亲身旁,对着她轻轻说了一句:“娘,儿子给你报仇去!”
张娥躺在床上,根本动弹不得,听他这么说,眼睛瞪得又圆又大,嘴里呜呜地喊,可又说不出话来,几位村妇也赶忙拦江统,她们又哪里拉的住?
江统一把将江治拽了走,回自己房间取出那把虞帝匕首,揣在怀里,回头问江治:“如果再见到那几个人,你还认得出来吗?”江治点点头,小声地说:“认得出来。”江统问他:“我要把他们全杀了,你敢不敢和我一起去?”江治骇得目瞪口呆:“哥,你还是小孩,那几个是大人,你哪能打的过?”
江统不耐烦地说:“不用你动手,你能认清楚人就行,到时候你躲在旁边指给我看,我会保你安然无事的。”江治慌了手脚,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害怕,身上瑟瑟发抖。
江统懒得再废话,扯着弟弟就往外走,刚走出门口,正好和匆忙骑马赶来的江恕迎头碰上。江恕翻身下马,急声问道:“你们两这是要干嘛去?”江治忙答:“俺哥要去杀打俺娘的人……”江统恶狠狠地瞪了弟弟一眼,江治吓得赶紧闭嘴。
江恕怒喝道:“胡闹!你才多大年龄,怎能如此行事?平ri里和你讲的那些道理,都白费了?”
江统语调平静,却又异常坚定地答道:“大伯,你不用劝我,今天,我非杀了他们不可。”
江恕见他满脸坚毅,双眼一片赤红,胸中杀气冲天,当下心里便猛地咯噔了一下,可又不能不劝:“统儿啊,你先冷静下来,这件事我们还是从长计议……”
江统哪里还听的进去,高声叫道:“大伯,我什么事都能听你的,惟独这一次不行,等我回来后,怎么惩罚我都认了……侄儿今天先借用下你这匹马。”说完,拦腰抱起二弟江治,纵身一跃,便落在了那马背之上,把江治惊得大呼小叫。
江恕忙去拉缰绳,江统取出匕首,挥手将他手中缰绳割断,然后拨转马头,立时往西奔驰而去,江恕在后面一边追赶,一边高声叫喊,江统只当没听见。
江治从没骑过马,再加上心里害怕,早已是慌得面无人se。江统一边策马急行,一边好言安慰:“二弟不要怕,一切有大哥在呢。你说,咱娘对你好不好?”
江治见哥哥轻柔说话,心里也稍微放松了些,便答道:“好。娘可疼我了,娘是天底下最好的娘。”
江统又问:“那他们打咱娘,你心疼不?”
江治又悲痛起来,边哭边说:“心疼!我想去替咱娘挨鞭子,可被王大娘拉住了!”
江统再问:“那你恨那些打咱娘的狗贼畜生吗?”
江治也不禁恨声答道:“恨!他们真不是人……”
&ren!”
两兄弟只顾着打马疾行,也不知道跑了多远。两人都没出过远门,一开始路上还都是些荒野田地,前方终于瞧见一个村庄,江统远远看到村口有位老人正挑着柴往村里走,便催马赶了过去,喊道:“老人家,打扰了。请教一下,蒋里正家是这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