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爹,你怎样啊,干爹,干爹,你不会有事的……我这就带你去治伤……”泛白的下唇渗出几个红点,双手按住汩汩流血的伤口,掌心是湿热的触目惊心的黏稠。
宁淳天吃力举起右手,手在空中颤抖得厉害。缓缓搭上惊鸿的手臂,殷红顺着指尖滴在明黄的长袍,留下鲜明的血色。双唇用力地张合,几乎用气呵出断续沙哑的话:“惊鸿……你受伤了,怎么,怎么不小心……”
“干爹!我没事,我没事啊……”眼眶红得发酸,双唇控制不住地抖动。
“没事就好,就好……”宁淳天微微点头,提着气,一口一口费劲的呼吸,喉头涌上一口鲜血,顺着嘴角慢慢下延,“切,切要救起游龙,干爹……干爹……这辈子无愧……无愧……”
忽然右手无力垂下,眼睛缓缓闭拢。
寒气中伴随着血腥,氤氲出一种悲壮。
空旷的冰室内,回荡着惊鸿隐忍的抽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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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晚膳时间,才回到使臣馆,径直回屋,往雕花榻上歪倒,脑中闪回好多画面,好累。
窗外跃进一个黑影,是莫嚣,默默立在床头,还未开口。
“明日随你去袭香泊。”华光半眯双眼,有气无力。
莫嚣点点头,却还没走。
“大人既是方御医的朋友,也是在下的朋友。大人保重。”原路跃出。
有些好笑,难道是沾了玩世的光?
躺了没多久,朦朦胧胧刚睡下,屋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
“夫子!夫子你还好……”宫里已经传出消息,白影放心不下,赶过来看他。
见夫子已经成睡美人了,最后一个“吗”就轻轻落下,蹑手蹑脚走出房间,没想到前脚刚迈出门槛——
“夫子!夫子!”匿言慌里慌张,一头撞进白影的前胸,疼得两人龇牙咧嘴。
“嘘——”白影夸张地示意噤声,然后轻轻说了句抱歉。
这番动静,早把华光吵醒了。
“你们进来吧,我没事。”
华光揉揉眼睛,理了理衣装。
“夫子怎么了?看起来好疲倦的样子?”匿言跑过来,坐在华光身边。
显然她一下午不在宫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眼神问向木头一样杵着的白影,白影赶紧回答:“我一下午都在屋里研究下棋,公主……”
“我和柔荑出宫去玩了,夫子别怪白影,是我自己要出去玩的,有追雨大哥保护呢,夫子别担心啦~”匿言歪过头,冲白影单眨一只眼。又歪过来,忧心忡忡的样子。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吗?”
“夫子,也别怪我……柔荑姐姐受惊了,脸色一直很差,刚刚回来晕倒了。”
“柔荑怎么了?”白影问道,有些担忧。
“好像是因为有人劫狱,大牢里的间谍逃出去,然后被侍卫射死了。追雨哥哥挡住我的眼睛,没让我看,可是姐姐看到了。听说那些人被箭射得全身都是窟窿,姐姐有些受不了。”
“唉,柔荑本来就是孤儿,本身就很脆弱。”白影叹气,又问,“那她现在怎么样?”
“晕倒了,追雨哥哥在看着她呢。”
华光凝眉,说不上来哪里不对,起身说道:“我们去看看她吧。”
柔荑见华大人亲自来看,撑着身子要起身相迎,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好似生了一场大病。
“你躺下,今日受惊了,好好休息吧。”华光重新给她盖好被子,摸摸她的额头,还发着凉,吩咐使臣馆里的小厮煮一碗姜汤。
“柔荑,你把今天看到的忘了就好……”白影很想安慰,没想到却戳中她的痛处。
柔荑一听,双手抱着头,眼睛痛苦闭上,流下两行泪水,嘴里囔囔:“好可怕,好可怕,都是血,呜呜……”
匿言怪了他一眼,用绢帕拭去她的泪水,软语安慰:“姐姐别怕,已经没事了。我们,我们想些快乐的事情……”
“不如大家明日一起去燕月的袭香泊吧,是燕月的一处胜景,好给柔荑散散心。听说泊里的鱼浑身发香,闻着那香味可以排遣忧虑。正好我还需要香鱼髓有用……你们也可以帮我去抓鱼,去抓鱼玩。”
一听去抓鱼玩儿,白影匿言眼睛都亮了,都是压抑在宫中的孩子,出去放个风都不得了,而且是去抓鱼,抓鱼好啊,从来没抓过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