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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以我一人之力去斗显然是微不足道的,那些投靠我的官员不过是看在我得宠的份上,仗着我能给他们好处撑腰才敢与宁韦对着来,他们想打垮宁韦后得到更大的功勋好处,我要允诺他们结成不可撼动的势力那就必须有一个孩子,这位皇子就是他们将来荣华富贵的保障,否则彼此的信任迟早会被别人瓦解崩塌。而凤衍就是我不得不假装怀的孩子,我们商量好待十个月后就从宫外抱养一个孩子,为了抗衡宁韦,那个孩子将来会被封为太子。那时我与宁心苒斗的如火如荼,明的暗的她都想除去我,甚至不再忌惮别人知晓,公然就敢给我定罪,若非我身怀有孕,已经被她除去。我知道她在害怕,如果她真那么信心十足又何须忌惮我。储位未明,而我又深受皇宠,连过去的事都可以不被计较,还能重新在西凤受宠上位,这样的人在宁心苒眼中怎能不畏惧。她怕南晋的事又要在西凤重演一次,一个祸水走到哪都是祸水,她既能替自己的儿子争到一次储位,就能替自己的儿子争第二次。”
“宁心苒的担忧是对的,我正是要和她争储位,虽不是为了我的儿子,却是为了不让江山落入宁氏手中。即使我们明知道若之后没有皇子出生,江山最终还是要交到凤云殊手中,也希望他能明白他始终都姓凤,他要守卫的是凤氏的江山,而非宁氏。后来的事实恰如印证了我们的未雨绸缪,待到十一皇子出生已是许多年之后的事了。”
“要知道储位之争太过残酷,并非仅凭宠爱就能走上至高皇权,历国中都有立储先立嫡的说法,虽非绝对,但长子长孙却都是各国不成文的选择,只有先立了储方能让国家稳定,若想打破这个传统不是不可以,但需要付出惨烈的代价。当年在南晋轩辕琛之所以会快刀斩乱麻就是怕招来反对,将事情弄得越糟糕。可即便如此我还是断绝了与母族的关系,才能保得你将来必为南晋所用的好皇帝,不受牵制。当然我也没想过在西凤还能那么幸运,凤衍想坐储位,光凭着帝王宠爱,朝臣支持远是不够,最重要的一点是杀母立嫡。只有我死了凤衍才能立为储君,但在当时看来凤冥根本不会同意,我于他来说岂是一个储君所能相比的。或许正是看出了这点,宁心苒才会想方设法找出了这条典籍,只是她没想到的是最终她败在自己手里。凤冥正愁找不到法子来治他们,眼下得来全不费功夫。再后来就是你们看到的一切了,我被救之后为了躲避起来掩人耳目就以祭司的身份躲在祭司院中,谁都不会想到我就在最危险的地方藏身。而凤衍被立为太子后,情势就有了大逆转,追随宁韦的那些人看到他们失势自然就倒向了太子那边,谁是将来凤氏江山的君主彼此都看得清楚,他们也由此认清宁韦能保他们一时荣华富贵却不能保一世,待到将来新主继位难保不秋后算账。宁氏一旦失势就形成了墙倒众人推的下场,那些与他们交好的官员手中多少都握着点彼此见不得光的秘密,这些秘密一旦被摊开在光下,宁氏一族想要翻身难如登天,而只要凿开一个口子,就不怕扳不倒他们。宁氏倒台后的几天有宫人发现宁心苒上吊自杀了。她是承受不了因自己犯的错而害了族人被灭门,他们在这场博弈中满盘皆输,她在失去储位后已无心再争。这样的结果是凤冥最想看到的,他将凤衍养在身边只是为了刺激凤云殊能变得更好,他是在帮他将来能成为个合格的君主,所以凤衍才会被溺宠得那么糟糕,而凤云殊呢,最终还是辜负了他父皇的一番心意。”对于凤衍她心中是有亏欠的,自然就对西凤帝颇有怨气。至于她为何要答应帮他,这其中既有他多年照拂的恩情,也有她的私心,作为帝王他能给她的太多,正如眼下的困境。
“母妃,您可有想过这整件事那么连贯,难道就不是个局吗?”从起初听完整个故事的惊讶再到平复心绪后的沉思,由始至终贯穿全局的西凤帝,他在扮演一个什么角色?他目光射向他,从西凤帝躲闪的眼神中忽然明白过来。母妃拿他当朋友,可他将母妃当成了什么,一颗棋子还是供他驱使的傀儡?
颜素悠也像是忽然明白过来,眼角细微的皱纹下是她清亮的眼眸,她看向这位昔日的故友,她原以为是他照顾她颇多,对他心怀感激,却没想到自己这些年来一直都在被他利用。想到这些她不免觉得自己愚蠢又可笑,枉她还妄想着利用这件事来求他放过司夜离,现在她还有什么资格求他?害她最苦的人原来是他,若非他的自私狠毒,她也不会和她的儿子自小分开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
“为什么?为什么?”颜素悠一点点走近他,她不敢置信这就是当初说爱她,想娶她的人。这个人此刻陌生的让她害怕,她虽然知道他并非是真的庸碌无能,他用在巩固皇位上的手段她能理解,她只是不能理解他将每个人都当成了棋子,他在算计别人的同时可还会有真心?是什么导致了一个没有野心、善良的人变成了现在这样?难道真的是权利和荣耀吗,就这么重要?
“说,告诉我事实。”颜素悠激动的拔高了声音,怒吼着西凤帝。她一直以来虽然也对那些伤害她的人痛恨,却始终都告诉自己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她当初在南晋有多尊荣就该承受富贵背后的凄凉,这一切顺应而生,不该再心生怨恨。然而她无法原谅这件事背后还会有人在操纵着,而这个人就是她最信任的人。
西凤帝像是突然被人抽干了力气,连沈暮娩都支撑不住他的重量,只能虚弱的靠在铁柱上,惨然笑道:“你还想知道什么事实,我精心策划的局让你走到了陌路?还是说你所有的苦痛都是我造成的?素悠,你该恨我的,是我骗了你。”当西凤帝终于承认的那刻,他看到了颜素悠手中明晃晃的尖刀,锐利的锋刃这次指向了他。如果能死在她手中,他想他也算是解脱了。拖着这副疲惫病容的身躯,日日都受病痛的折磨,他未尝好受过,内心还要饱受煎熬,面对西凤未来的担忧,面对皇嗣凋零无人继承的恐惧,面对众狼环伺抢夺西凤的困境,他真的力不从心,也会觉得生不如死。
“皇上。”沈暮娩轻呼一声,以为颜素悠要杀西凤帝。看他不躲不闪的样子,大有种视死如归的感觉。
“素悠,我知道你终归会知道这一切,能死在你手中我此生无憾了。”西凤帝静静看着她。
关押在另一侧牢房中的宁浩断断续续将这一切都听得清楚,这里本来就空旷安静,连老鼠走动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更何况是说话的声音。先前他就将司夜离与沈暮娩的对话给听了,那时他们的声音还不算大,可后来颜素悠情绪激动下将当年的实情说出,宁浩有种被人戏耍了的感觉。他虽是宁氏族亲的养子,但当年宁氏满族风光时他也受了不小的庇护福泽,谈不上有多威风,却是衣食无忧荣华尽享的少爷,因宁韦喜欢热闹,族中子嗣不管远近时常都在宗祠中玩耍,那时长辈们都在,欢声笑语的乱成一团,嬉笑怒骂鲜衣怒马,简直好不惬意。单是看戏赏玩都是惯例,要换作是嫁娶做寿那更是要热闹上许久,流水的赏银就如风吹的落花般,拂过无痕。那才是真正的豪门宅第,让人叹为观止。然而什么时候这一切繁花般璀璨的热闹就被聂然停止了?他甚至都想不起那般奢靡的日子还是不是今生所过,那些落眼的繁华尽处是一地凄凉,又有多少英骨在每日每夜的嘶喊哭泣着?他们有什么错,他们所得所享皆是靠着自己的双手得来,他们保卫边疆奋死杀敌的时候凤氏又在哪里,他们坐在高高的皇位上看他们尸骨成河,看他们客死他乡。他们为西凤所做的还远没有他们多,又凭什么置喙他们的功勋,要对他们赶尽杀绝?他不甘心,他相信宁氏九族也不会甘心的。他创出玄月宫,培养杀手暗探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复仇,夺取凤氏的江山。既然他都认为他们图谋不轨了,那就彻底的颠覆西凤,只要掌握了西凤他自会再次保卫江山,将西凤打理好的。这是他对宁心苒的承诺,也是唯一能给她的祭慰。
不过当他在听了他们的话后却觉得还有个更好的玩法,那个法子比夺了江山还要让人畅快。宁浩抿唇渐渐笑了起来。
“素悠——”是谁的惊呼声打断了思绪,又是谁的呼喊悲痛欲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