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太庸山的江湖中人,无论来自哪里,仿佛都收到了同一个消息,全数涌向木乙城方向。
而从木乙城这个关口出了南渊国界,就要横穿几个天水沿岸的东方小国,才能进入太庸山。
这些小国,本就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向来国力贫弱,夹缝中求生存。
此时突然国土上来了这么多人,一时之间慌了手脚,根本管都不敢管,全部龟缩起来,只盼着各路妖魔鬼怪快点过境了事。
这一路,阮君庭不喜欢那些毫无规矩的江湖汉子时不时往凤乘鸾脸上看,便强迫她换了粗布衣裤,戴了小歪帽,扮作跟班儿的书童,还亲手替她画了一脸麻子。
而他自己,则该清风霁月的要清风霁月,该流风回雪的要流风回雪,即便是便装而行,也要穿了简洁干净的白衣,打点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一丝不苟。
于是两个人就成了一身清雅的绝世公子,身边跟了个满脸麻子的小僮儿!
路边茶楼里,凤乘鸾一只脚蹬着凳子,一只手托着腮帮子,歪着头看他坐得腰身笔直,长发如飞瀑一样垂到腰际之下,轻挽净白衣袖,用泥壶泡粗茶,却也一丝不苟,优雅翩然地像个神仙。
“干嘛你就可以干干净净的,把我弄得花里胡哨,丑死了!”她鼓着腮,不高兴。
阮君庭替她用热水将茶杯涮了涮,暖了暖,将水倒掉,又重新倒了一杯,递过去,才给自己倒茶,眼皮不抬,“因为你是我的女人,我不喜欢你给别人看。”
“我这个样子,你看着会爽?”凤乘鸾左边、右边将脸给他看。
阮君庭抬眼瞥她,“我画的,我喜欢,看着,很爽!”
“……切!那你把自己收拾地这样整整齐齐,又想给谁看?”
阮君庭到了茶,自己喝了一口,之后皱眉,真难喝!
“给你看。”
本王这么好看,你都不答应上楼去相处一下,若是难看,你还肯让本王碰?
他那一肚子花花肠子,凤乘鸾却领会不到,她只知道,隔壁桌,隔壁的隔壁,还有隔壁的隔壁的隔壁,那些前来夺宝凑热闹的江湖女子们,都在大胆地看着她家男人!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不过就是一个鼻子俩眼睛!”
她向天翻了个白眼,小声儿嘀咕。
可嘴里虽然这么说,却还是也偷偷看阮君庭。
鼻梁好挺啊,好直啊,天机关的雪线一样,又高又美。
睫毛好长啊,整整齐齐的,只要他懒洋洋地垂着眼帘,就能挡住眼底的如海心思。
嘴唇好薄啊,骂人又毒又狠,可却是软的,弹的,有些凉的,好吃的!
她看着,不禁暗暗咬了咬自己下唇,想起那两天在千里归云里,他是怎么丧心病狂地祸害她的,就有些脸上发烫。
畜牲!装得人模人样!
阮君庭始终依然垂着眼帘,偶尔忽闪一下睫毛,默默喝茶,明知她在看自己,就由着她悄悄欣赏。
本是一番你情我愿的小情趣,此时无声胜有声,却忽地一声娇俏响脆的嗓音打破了气氛。
“身为下人,不懂小心伺候也就罢了,这可倒好,不但让主人倒茶,还与主人同坐,大胆窥视!这位公子脾气好,我却看不下去了!”
一把红鞘烂花长剑,啪地拍在凤乘鸾面前的桌子上。
阮君庭送到嘴边的茶杯一顿,坐在后面桌上的西门错就要站起来,却被夏焚风给按下了。
王爷没准动,他们不能动。
凤乘鸾撑着腮帮子,歪头斜眼去看,侠女,你哪位呀?
那拿着红鞘烂花剑的少女,生得大眼睛水汪汪,也是挺好看的。一身海蓝衣裙,无论用料还是绣工,都是上好的,她身后相随的几个人,也是一袭海蓝,显然是门派统一制服。
咦?这种蓝色有点眼熟,但是想不起来了。
阮君庭将茶杯稳稳放下,“呵,僮儿的确不乖,不过这是在下的家务事,不劳姑娘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