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为官之路并不好走,”陈熙轻轻叹了一口气,“官场上的水并不浅,莫不说百官之间面和心不和,我虽官职不高,可周遭尽是水坑,难免行差就错……”
说到此处,他微微垂眸:“官场人际,各方平衡,朝堂政事,天下苍生……种种担子,压在人肩头上并不轻松……”
叶如意听着他这番话,一时之间不知他究竟想说什么,可安慰的话又道不出,毕竟她没有历经过官场,更知这世上焉有感同身受?
“所以,”说了半晌,陈熙终于垂眸,格外认真的望着她,“官场浮沉这些日子,说是不累都是骗人的,如意可否宽慰我一番?”
“什么?”叶如意一惊,继而迅速垂眸,“我如今都已这般,如何宽慰你……”
“所以,我想抱抱你。”陈熙扯开唇角,对她露出一抹笑意,“父亲对我寄予厚望,我在人前是不能流露出半分脆弱的……”
“……”这一次,叶如意没有言语。
她知道人前不能流露脆弱的无奈。
见她沉默,陈熙逐渐笑开,他上前一步,站定在她眼前,这一次,叶如意没有避开。
陈熙伸手,轻轻揽着她的肩膀,一手扣着她的后脑,将她安置在自己的肩膀。
他的肩很宽,能容下一个女人的眼泪。
官场浮沉,他自小跟在父亲身边早已看遍,他并不蠢钝的只知读圣贤书,所以虽不至于在朝堂如鱼得水,却也不会那般疲惫。
方才那番话,有夸大其词的成分。
可是,她不再躲避他了,不是吗?
叶如意静静靠着陈熙的肩膀,她从不知,一个人的肩膀竟会这般温暖,在这冬季,竟比抱着一个暖炉还要来的窝心。
头上,一只大手在轻轻的拍着她,一下一下,格外轻柔,好像……她格外珍贵一般。
明明知道这样于情于理不合,她应当起身离开,结束这个怀抱,可是……却莫名开始贪恋此刻的温暖。
她没有移开,没有躲避,依旧静静待在这个怀里。
心里更没有排斥的感觉。
本以为早就干涸的眼眶,突然又有些湿润了,那些大牢里的日子,前世今生的两场大火,秦御最后看向她的那个眼神,后来的杳无音讯,她莫名其妙的转变,一一在眼前滑过,却又渐渐涌上眉眼,化成一滴泪,逐渐落了出来,砸到陈熙肩头的白色袍服上,转眼间不见了踪迹。
原来……她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般坚强,原来……她终究还是需要一个肩膀让她靠一靠的……
两次,今生放肆宣泄的两次,均是在陈熙的怀中。
若是他多好,若是他……该有多好……
“陈公子……”良久,女人闷闷的声音夹杂着一丝鼻音,从陈熙的怀中传了出来。
陈熙垂眸,望着女子头顶那一个孤零零的旋,低低应了一声:“嗯?”
“其实……你方才夸大其词了吧,”叶如意轻声道着,从陈熙的怀里探出头来,有些朦胧的泪眼注视着他,“其实,你不需要人宽慰吧。”
他方才说起这些话时,眼神是直直望着她的。
需要宽慰的人是她,他只是……在为她找一个台阶下罢了。
他知道她不与人接触,定然憋在心里好久了,所以故意这样说。
他总是这么贴心。
本一下一下轻拍着她长发的手顿了顿,却很快恢复平常,陈熙勾了勾唇角,轻轻笑了出来,难得强硬的伸手,重新将她按在自己的肩头,言简意赅道:“哭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