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焕觉得历同说的在理,心里不禁又打起了小鼓。屁股仿佛坐在了弹簧上,噔!地站起来说:&ldo;历老兄考虑的对。事不宜迟,你在家等我一会儿,我回去套车,黑灯瞎火的,不能让你跟着我一起受累。&rdo;
历同阻拦说:&ldo;哎!你太小题大做了。咱们顺着田埂抄近路走,用不了一袋烟的工夫就到了。快走吧!&rdo;
二人风风火火地出了历同家的大门口,向左一拐,眨眼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了。
就这样,因张廷瑞抱打不平而引发的一场学堂风波,在两位村长的协调下,最终以五十块大洋的代价,勉强平息了。
第五章阴影
日升日落,花开花谢。
眨眼之间,学堂风波已经过去三年之久了,但是,笼罩在张焕心头上的那抹挥之不去的阴影,还在日益加重。每当回忆起这段心酸的往事,他就会暗中落泪。甚至是彻夜难眠、痛不欲生。
就在张廷瑞前去育德中学报到的头一天夜里,在张焕久郁不畅的心房里,又燃起了一股无名之火‐‐
&ldo;哎!真是儿大不由爹呀!我真担心这个小冤家今后再给我惹出更大的事端。&rdo;黑暗中,张焕叼着烟斗,坐在靠近锅台的炕沿上,一只脚登在锅台上,弓着背,闷头吸烟,心灰意冷地发出了这样的唉叹。随着&ldo;吱!吱!&rdo;吸吮烟袋嘴的声响,烟袋锅里的烟灰,也就一闪一闪地泛着红红的火花。
&ldo;他爸,你干吗总是唉声叹气的呀!一看到你这副垂头丧气的神态,我心口窝就堵得出不来气。好像咱家里总有发不完的愁似的。好好的日子,不高高兴兴地过,总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真气坏了身子,我看谁替你受罪。&rdo;张母和衣侧卧在炕的另一头,好言好语劝说着丈夫。
&ldo;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你知道瑞儿打高小脚儿子那回惹的这场祸,让我丢了多大的面子吗?可以说:在那之前,我这个七尺高的汉子,没在任何人面前低三下四过,走路时也是挺着胸脯,就是为这个不孝之子,我三番五次地到处求爷爷、告奶奶,真是丢尽了颜面。在历同家里,我说过的那些好话比我这几十年说过的话都要多。就差没给他跪下磕头了。这还不算,他高小脚算个什么东西,竟然当着两位村长的面,指着我的鼻子说:&lso;养不教,父之过&rso;。你说:咱们张家是那种没有家教的主吗?当然了,我心里明镜似的:他高小脚这么做,没安好心眼,就是想故意羞辱我无能‐‐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管教不好,还有什么脸面在世面上混。这口窝囊气我实在是咽不下去呀。&rdo;
&ldo;他一个畜生说的话,你还真往心里去呀?咱自己的儿子是个怎样的人,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别人他爱怎么说怎么说,别生这王八蛋气。不就是破费了几十块银元吗?不冤!我觉得这几十块钱花的太值了。为什么这么说呢?通过瑞儿打人这件事,充分证明了咱们的儿子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对老师有感恩之心。否则,他也不会这么鲁莽‐‐上手就去打人。瑞儿不是这样野蛮的孩子。哪像他高小脚那个混蛋儿子,不仅打骂父母,连老师都敢辱骂。这样的儿子才是真正的败类。咱们没摊上这样丢人现眼的后代,你应该感到知足、感到高兴才对。何必愁眉苦脸的呢?我要是你:当场就该回敬高小脚几句: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你儿子敢打骂父母,敢当堂辱骂自己的尊师,这种行为是何等的大逆不道啊!就凭这一点,我儿子没把你儿子打个半死就算是手下留情了。今后,你若不好好地你儿子,让他改邪归正、弃恶从善,迟早有一天会被乱棒打死。&rdo;
张焕气乎乎地与妻子争论:&ldo;你真是老糊涂了。我腆着一张厚脸皮,去求他饶恕咱们,我哪还敢对他说一句不恭敬的话呀!他巴不得我跟他翻脸哪。这件事真要闹到公堂上去,就不是这几个钱能打发的了了。&rdo;并埋怨说:&ldo;瑞儿这孩子争强好胜、倔强任性的毛病都是被你从小给惯出来的。你再继续这么纵容着他,不定哪一天他真敢拿着菜刀到外面杀人去。人身似铁,官法如炉。到那时候你再后悔都晚了。所以,我今天要把丑话说在前面:瑞儿若在学校里再惹出任何麻烦来,我就断他的财路。让他乖乖地滚回来,在我眼皮底下,我看他还会出什么洋相。哼!我张焕要了半辈子的脸面,竟遇见了这么一个怎么也扶不上墙的阿斗。&rdo;
妻子见丈夫的火气上来的很快,也就不敢再火上焦油了,二话不敢说,默默地坐起来,披上衣服下了炕。
第六章血浓于水
夜幕低垂,寒风习习。
夜空下,唰!唰!的树叶声,伴着一声声的犬吠,给这个万籁俱静、漆黑一团的夜晚更增添了几分凄凉。
张家的两间东厢房里依然亮着灯光。吊在房梁上的那盏汽灯,擦得干干净净,灯罩子上更是一尘不染,透亮杯一般。灯光将整个屋子照得通明。
张母来到东厢房的门前,随便向窗户里一望,隐约看到光晕里有儿子晃动的头影,知道儿子还没有入睡,便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此刻,张廷瑞正伏在八仙桌上埋头读着一本厚厚的书籍。听到开门声时,知道是母亲过来了,便赶紧起身迎候。笑问:&ldo;妈!都这么晚了,您还没歇息呢?&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