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淋湿身体。”
轮到我笑起来。
车子一直在市区内兜圈子。
我看看时间,才九点多。
我说:“肚子饿,请我吃东西。”
“求之不得。”他大悦。
我们到了吃牛肉的地方,我叫了十二安土的t骨,外加蔬菜无数,一路喝酒,最后还撑下甜品。
梅超群睁大眼睛,“你这一顿吃的,比我妻子一星期的食物还多。”
我向他解释:“我是劳动人民,吃不够会眩倒在地。”
我知道那种太太,死命节食。也难怪呢,一点劳心劳力的事都没有,你说,单逛时装店试新衣能消耗多少能量?像我们,只需老板一整天从早到晚的无理取闹,就可气得消瘦一公斤,我知道,我试过。
我跟他的距离有多么大。
也许三十五年前,甚至四十年前。他的初恋情人也吃得那么多(发育时期)今天看到我,他的心牵动。
“你不怕发胖?”他问我。
我给他看我的手臂,“要与男同事斗力,”又指指脑,“要与男同事斗智,胖有什么关系?”
“你不爱美?”他更讶异。
“没有心思想到那么奢侈的事上去。”我说:“现在我们正挣扎求存。”
“我不相信。”他说。
“你与时代脱节久了。”我说。“付帐吧。”
时间不早了。
第二天小祝两夫妇声讨我。问我那个男生有什么不好,说真的,叫我具体的批评他,我也说不上来,谁敢说他不好?什么样的男人都有女人嫁。我唯唯诺诺,支支吾吾,“天气好潮湿,墙壁淌水。”我说。
莉莉的注意力被移转,便开始诉说天气恼人,洗完的衣服全不干,浑身骨节酸软之类。
有同事经过,见我手持电话筒已有十分钟,开始加以白眼。我藉故向莉莉道别。
没法子,时间卖了出去,就是卖了出去,我可以选择坐家中死命打电话,但我会比现在更快活吗?
我的右手臂又发酸了。一定是这个天气。
洋紫荆稍后要开放了吧?但我真正向往的,是十四乡那边一整条马路的影树。
渐渐我就不喜欢瓶花,要看花的时候,就出到街上,看活生生在生长的花,看它盛放看它凋谢,欣赏其生命感。
整个玻璃窗上面凝满水珠。南中国的着名回南天。
小祝问:“放假你要到什么地方去?”
“迪士尼乐园;日本开了新的迪土尼乐园,你不知道?”
“这种地方有什么好去?我真不明白你。”
我埋头在手臂中说,“你有很多事不明白,但是你很幸福。”
“我们看不出你为何这样烦恼,年轻貌美,什么都不缺。”
我摊开手,戏剧化且文艺腔地说,“啊,恼人的春天!我所欠缺的是火花。”
“火花。”我抄袭了梅超群。
他再来约我吃饭的时候,我公然答应。
我换旗袍,与他经过餐馆的镜子,看看镜里的反映,也不觉有什么不妥。廿多岁的女人与五十多岁的男人走在一起,能否产生火花是另外一件事,但看上去并没有白发配红颜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