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喜扬手把燕窝给砸了,怒道:“佩枝那个烂肠子的,怕是夏潇院有人挖她祖坟了!成日算计着怎么祸害咱们,姨娘还没说什么,她倒鸡犬升天了!”
春喜一股脑儿的把方才听见的话说给秋田听,越讲越气:“我已经忍她多时,平日动辄跑到院门口窥探,一见二爷回来便想方设法请到姨娘房里去,还在夫人面前碎嘴,说二奶奶霸占二爷,不让二爷和姨娘亲近,影响姨娘安胎!多亏咱们素日和彩月姐姐要好,上次我送蔷薇水给她,她偷偷和我说了,要不是她劝了夫人几句,恐怕二奶奶又得去跪佛堂了!”
秋田皱眉道:“这佩枝也太操心了些,非要闹得妻妾不和,对她有何益处?”
“哼,人家说了,我们奶奶先前也不过是姨娘而已,等她家主子生下哥儿,以后谁高谁低还不一定呢。”春喜呸一声:“简直是臭不要脸!”
秋田叹气:“这话别说给二奶奶知道,她这一年本就受了不少委屈,听到这些只怕心结更深了。”
春喜转身去踢柱子:“若不是怕她难过,方才我……”
话音猛地收住,春喜睁大双眼看着靠在门边的人,愣怔道:“小姐……”
秋田吓了一跳,回过身,见未絮抱着胳膊倚在那儿面色淡淡地望着她们,不知已听去了多少。
“二奶奶……”
未絮若无其事地笑了下:“这天阴沉沉的,本来还想午睡来着,真不让人安生。”说着扫她们一眼:“把那个贱婢带过来吧,没上没下的,简直不成体统。”
说完便进屋了,春喜按捺不住心头那股躁动,立即扬声叫来几个婆子,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偏院走,秋田见状也忙跟了过去。
那佩枝被当众推搡着来到夏潇院,脸上挂不住,因是未絮叫她,心下又害怕,离开时忙不迭对月桃说:“姨娘快看啊,二爷才走了几日,二奶奶就要收拾你身边的人了!”
月桃见那阵仗也吓了一跳,提心吊胆地跟过来,一路行至正厅,众人见未絮坐在上方,正端着茶盏喝茶。这种时候,她慢条斯理的样子真让人看得心惊。
喝过茶,她抬眸打量一眼,若无其事地笑说:“妹妹也来了,先坐吧。”
正厅外头围了不少人,一个个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未絮淡淡看着佩枝,问:“见了我,你的大牙可笑掉了?”
佩枝面色发白,扑通跪在地上,吓得口不能言。
秋田道:“家奴冒犯家主,即便打死了也不为过。方才春喜去姨娘房里送东西,听见你在背后辱骂二奶奶,是也不是?”
佩枝浑身发抖:“奴婢知错了……”
未絮点头:“没冤枉你就行。”
月桃惶恐地站起身:“姐姐别生气……”
“我没有生气,”未絮转着手上的宝石戒指,温言道:“这贱婢口无遮拦倒没什么,但她毕竟是你的贴身丫鬟,传出去,旁人只以为那些话是你的意思,那可就了不得了。”
月桃平日本就看不惯佩枝说三道四,这会儿也觉得她自作自受,并没有求情的打算。
未絮冷眼望下去:“小小奴婢,竟如此猖狂,得罪我事小,坏了家里的规矩可不行。今日我便罚你四十板子,再撵出府去,你可觉得公正?”
“奶奶开恩……”佩枝大哭:“我再也不敢了,求奶奶开恩……”
“呸!”春喜啐她一口:“快些拉下去,休在主子面前鬼哭狼叫!”
两个婆子上前架住了佩枝的胳膊,谁知她疯了一般挣脱开,扑到月桃跟前使劲磕头:“姨娘救救我吧,奴婢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姨娘,都是为了你啊,你怎么能一句话也不说……”
月桃见她如此,心有不忍,为难地望向未絮:“既然她已经知错了,姐姐请饶她这一回吧,她家中也没有亲人了,若撵出去还不知如何过活呢。”
未絮挑眉:“妹妹真是菩萨心肠,看在你的份上,那便让她留在府里,往后去下处洗衣扫地,不准进院中伺候。”又道:“四十板子也是不能免的。”
佩枝想到从此要去干粗活,已万般绝望,又听未絮还要打她,愈发抱住月桃的腿求救:“饶命啊,四十板子下来,奴婢如何扛得住……”
“二奶奶已经开恩了,”月桃推开她:“做错了事情就要认罚,希望你以后好好反省,引以为戒吧。”
佩枝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姨娘你怎么会这样?我是一心一意为你着想的啊,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婆子上来把人拖了出去,月桃别开脸,没有看见佩枝巴望着她的眼神变作了惊恐和怨恨。
这一场风波闹过,底下的人收敛不少,未絮的处置合情合理,夫人那儿也没说什么,只另给月桃派去一个本分的丫鬟,之后大家很快把佩枝忘在了九霄云外。
薛洵处理完赈灾的事情回府,没过多久,家里开始操办夫人的寿辰。摆宴的前一日,薛家水字辈唯一的小姐,四姑娘薛沁,带着姑爷和一车礼品,热热闹闹地回来给夫人贺寿了。
第二十九章
薛沁十七岁那年出阁,春秋瞬息而过,到如今她已嫁为人妇七年了。
开头那两年,每次回来,总要狠狠地哭几场,从看见薛府大门开始,眼眶通红,等见到夫人和哥哥们,眼泪啪嗒啪嗒直往下掉,走的时候更是万般不舍,泪如泉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