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絮看他一眼,不予理会。
他上前推推她的肩:“过去些,给我让个地方。”
未絮闷声往旁边挪,谁知他刚坐下就把她给抱了起来,抱坐在腿上,并且自然而然地扣住她腰,不让她乱动。未絮僵直背脊,浑身都不对劲儿了:“二爷做什么?”
他道:“你身上软,搂着舒服。”
她抿了抿嘴,脸色淡淡的,听之任之,不做回应。
薛洵垂眸打量,发现她圆润的脸颊清减许多,整个人好似柳条抽出新芽,身量纤纤,少了一些孩子气,出落成窈窕的女子,眼睛里也有了深闺女子的忧伤和沉静。
她不像从前那样娇憨了,也不会用胳膊缠住他的脖子,黏黏糊糊地晃他,更不会用矫揉造作的语气同他撒娇了。
薛洵心里说不清失落还是遗憾,只觉得有些不习惯,手里抱着的身子也是僵的,他默了一会儿,看着她,问:“你今年多大了?”
未絮不明所以地蹙眉:“十八。”
他点点头:“怪道呢,人长大了,不如以前好玩儿,也不如以前那么招人疼了。”
未絮一颗心好似被狠狠揪了一把,她缓缓深吸一口气,声音变凉:“人总要长大的。”又说:“月姨娘倒还小,才十五岁,又嫩又新鲜,二爷多疼疼她吧。”
薛洵莞尔:“她是小,却比你要懂事些。”
未絮听不明白,不知自己哪里不懂事了,想到先前种种不愉快,心情愈发黯淡,垂下头,又听见他说:“近日端午汛,底下几个县被淹了,省里拨了银子和粮食,明日我便要下去视察灾情,过些日子才能回来,你自己在家,不要欺负月桃。”
未絮没说话,脸色阴阴的,过了一会儿狠狠笑起来:“我欺负她做什么呢?我做什么欺负她?”
薛洵道:“苏州城里那些个大房弄死小妾的事情还少么?”
她气得说不出话,眼眶瞪红了。
薛洵轻轻一笑,将她搂紧,嘴唇贴近耳边:“也别让旁人欺负你,没事少出去串门,知道吗。”
“谁又会欺负我……”她抹了抹眼睛,把脸别开了。
薛洵看着她擦眼泪:“既然有意在我面前哭,又何必故作姿态地躲开呢,真是矫情。”
未絮猛地回头瞪他,没想到被他顺势掌住了后脑勺,行云流水般承接了一个吻。
闭上眼,呼吸滞住,他直吻到她僵硬的身子软了,依偎在他怀中不住地颤抖。
那薄唇沿着脸颊移至耳边,哑声对她说:“轻蘅脑子有问题,你少和她凑在一起,学坏了。”
未絮晕晕乎乎,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他甚是满意,愈发将她抱紧了些,此时又听她克制着哽咽的嗓音道:“轻蘅有什么不好,她那样倒让三爷丢不开手呢。”
薛洵心不在焉:“丢不开手又如何,你以为他二人如今过得快活么?”
未絮一怔,他又亲了过来,然后贴在她唇边似真似假地呢喃:“放宽心,我可不会让你变成轻蘅那副鬼样子。”
她再忍不住,泪珠子啪嗒啪嗒直往下掉:“你别那样说轻蘅,”她吸吸鼻子,把脸埋进他怀里,上气不接下气地抽噎:“你对我又不好,你那么坏……府里只有你一个人在欺负我……好一阵歹一阵的,谁知道你在想什么……”
薛洵由着她哭,也没动,他向来不知道哄人那一套,只默了一会儿,说:“谁又能随心所欲呢。”
未絮彻底愣了,仰头看他,他却不让她细看,直接站起身:“抱你走一会儿,到有人的地方再下来,否则天黑了也回不了家。”
这一夜他们二人缠绵温存,到次日清晨薛洵离开时,未絮仍在熟睡中没有起来。
被安抚过后,未絮察觉到自己有了一些变化,亦或说她本性里并不良善的一面在经过大半年的压抑之后,因着薛洵那句“放宽心”,而逐渐显出端倪。
这日天阴,春喜听未絮吩咐,把新得的燕窝送去偏院。
行至廊下,听到佩枝正在里头嚼舌根,起先只是挑唆着,让月桃多花些心思笼络二爷,巩固地位,后来说着说着竟口无遮拦地议论起未絮,道:“姨娘怕什么呢,二奶奶如今在府里就是个笑话,原本她不过因为八字好才嫁进来的,谁知竟有无子之症,简直让人笑掉大牙了。要我说,姨娘才是真正的福星呢,这么快就怀上了孩子,连夫人都对你另眼相看,将来谁高谁低,还不一定呢。”
月桃无奈叹气:“这种话还是少说为妙,二奶奶对我很客气,别为了这些风言风语闹出隔阂才好。”
佩枝忙道:“姨娘当真糊涂,她若真是个贤良的,明知你怀着身孕,做什么霸住二爷,不劝他过来多陪陪你?”
“怎么没有?二爷时常过来探望,对我的起居饮食也很关照的呀。”
“我的主子,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关照有何用,二爷可在这里留宿过?”
月桃一听脸红了:“我有孕在身,自然不便服侍他。”
佩枝冷哼:“姨娘心里没个城府,只当我多嘴吧,如今你不和二爷培养感情,到时等你生下哥儿,二奶奶稍微吹吹枕边风,怂恿二爷把孩子弄到她房里去养,姨娘可什么都没了。”
月桃一怔,呆呆的陷入了沉思。
而春喜在外头已然火冒三丈,原想立即进去撕了佩枝的嘴,可想到未絮的处境,又怕平添风波,于是生生忍住,气急败坏地回到夏潇院,正遇秋田从房里出来,拦住她问:“这又是怎么了?你不是去月姨娘那儿送东西吗,谁又招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