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霍敏儿也坐在另一台织机前,他就近身教导。
但每个人都有死穴,霍敏儿天资聪颖,学什么都快,就是女红这一块,特别的笨拙。
更甭提钱家这改造过的织机与平常的不同,更为复杂,经线、纬线,还有一层一层交错的多色织线都让她眼花撩乱,再加上,钱少伦一下子要她抓这条、拉那条,上一条、下一条,她手忙脚乱,只是坐着织布,竟然有办法忙到气喘如牛。
但这是一场耐力战,谁先喊放弃谁就是输家。
所以,一天天过去,有人的脸色愈来愈铁青,也有人愈来愈无奈。
铁青的通常都是当师傅的人,这次也不例外,钱少伦自己织绣还不会吐血,但再教霍敏儿下去,就很难说了!
&ldo;往右,拉右边这一条,不是左边,该死的,你左右都不分吗?&rdo;他最近常常教到用吼的,还得喝蜂蜜水润喉。
她头一低,吐了口长气,&ldo;平常自然是会分,但是--&rdo;
无言是吗?!也是,忙了几天到现在,她状况连连,笨手笨脚的,&ldo;好,再来,拉、转,拉啊,叫你转--&rdo;
&ldo;转右转左?&rdo;她对眼前这台构造复杂的庞然大物已经没辙,只能做到他一个口令,她一个动作,可问题是,线跟杆都太多,饶是过目不忘的她,在天生死穴下,也灵活聪慧不起来呀。
他咬牙切齿,气得要吐血了!
而她也几乎听到了磨牙声,此刻,两人没说话,也没有织机运作声,一股凝滞气氛笼罩,教她都要透不过气来。
&ldo;啊、啊、啊--&rdo;他突然大吼几声之后,吐了口长气,双手环胸的站在她身前,有点儿喘的道:&ldo;你在耍阴谋是吧?想直接把我气死或者逼我说出『我放弃』,当个半途而废的输家,好让你再要求我一生都留在这里织到死?&rdo;
他是气到血液都冲到脑门了,俊脸上是一片怒红,而她则是羞惭得满脸通红,对他有更多的同情。
她轻叹一声,&ldo;我没有,真的,我只是在这方面弱了点。&rdo;
&ldo;只有弱一点吗?天啊,我真的错看你了,我怎么也没想到聪慧的你也有如此无能的时候!&rdo;他咬咬牙,看着前方织机出现的扭曲图案,差点气疯了,&ldo;你做出来的布可真是惊世骇俗,真裁剪成衣,穿上的人可要有壮烈牺牲的准备!&rdo;
她一楞,站起身来,也看了看,&ldo;有这么夸张吗?&rdo;
&ldo;没有吗?拿出去会被笑死好不好!那根本不算布!而是纠成一团的结而己,左右完全不对称,美丽的图案成了歪七扭八的鬼画符,谁看得出来是什么?&rdo;
明明是彩绣云鹤图,该是秀丽优雅,但在她的&ldo;巧手&rdo;下,纠结得像一堆小蚂蚁,这样的衣服谁敢穿?根本见不得人!
他气得头都要昏了,咬牙指着另一台织机,&ldo;瞧,看清楚那一块布,我织出来的图面可多达两百多支丝线,你呢?我看给你十支也做不来!&rdo;
明明是嘲讽她的话,她听了却大大的松了口气,还笑得出来,&ldo;英明、英明!我现在才发现你还有智慧呢!&rdo;
他瞪大了眼,&ldo;该死的,我在挖苦你,羞辱你,你还说我有智--&rdo;他慢半拍的发现,他也被她羞辱了,气得暴喝,&ldo;霍敏儿!&rdo;
&ldo;呃--我没别的意思,我也认为你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我的确不谙此道。&rdo;她指了指织机,再起身,为他倒了一杯茶,交给他后,继而解释,她从小到大就不擅女红,最不会这些细腻的针线活,但她的长处就是过目不忘,对数字敏锐,自小拿算盘当玩具,长大后,她爹才放心的将掌柜之位交给她。
&ldo;记得我开口说要嫁你时,我爹也明说了,我不擅女红,嫁进你家,他不放心。&rdo;
他哪会记得?虽然经她一提,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但日子一天天过,谁老记着过去的事啊!他一口饮尽茶水,看着她,&ldo;你现在是在跟我坦白,你织布时像一条虫,拿起算盘像一条龙?&rdo;
&ldo;对,就是。&rdo;她嫣然一笑。
现在是比谁的脸皮比较厚吗?钱少伦没想到自诩有铜墙铁壁般脸皮的自己,竟然会对霍敏儿没辙,他的头好痛!
&ldo;不成,我可没认输!&rdo;
&ldo;行,我也不想认输。&rdo;
但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成,两人心里都明白,若没人肯认输,最后结果就是,两人都疯了!
蓦地,敲门声陡起,钱牧廷小脸严肃的走进来,手上还有一张纸,他直接摊开给两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