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没事,我轻一点。”
她扭过脸去叹气:“张克,别无聊。”
我无聊?我想起她和前男友的长长的电话私语,想着她见到我时淡然的表情,想着她可恶的心事重重的样子,尤其不能忍受的是,她那种时不时显现的怅然若失的表情。已经衬映出我们生活的无聊现状,她到底想要什么?
我扳过她的肩,发狠道:“我今天就是无聊了!”
她的表情,真的可以用憎恶来形容。她嫌恶地看着我,迸足了力气喊:“你是牲口还是人?”
她的喊叫激怒了我,不用说,她的喊叫被人听见了。这更是让我极度恼火。
我也迸足了劲大喊:“梁艳,你他妈的给我听着:我是人,也是牲口!是你把我逼成牲口的!”
我把她强行按倒,她开始挣扎,喉间发出打噎似的一连串声音,她的手抓我的脸,我偏过脸去,她的手指抠进我的嘴里。我挡开她的手,我的脸伏向她,她骂了一声“畜生”,开始朝我脸上吐口水,我的脸湿漉漉一片,弥漫的都是那种甜腥的味道。
我气疯了,我挥手在她脸上狠狠地拍了一下。
……
她偏过脸去,她的手指还抠在我的嘴里,你可以想像这个场面,她在流泪,我一脸的亮晶晶的水光……让你听上去很难受,很令人憎恶是不是?但是我还是要说:在我接下来的整个蛮横的过程中,她的手指就停在我的口腔中,她在表示出一种愤怒。可是,灵和肉的脱节是没法避免的,在我进行的过程中,她的手指不时抖动一下,我的牙关间感到一种痒意,这种前所未有的感觉让我感到悲怆。也许,梁艳也为她的这种反应感到羞耻,事毕以后,她狠狠地打了我一记耳光,大哭起来。
唉,我承认我这方面的需求……是很旺盛的,但我们的问题不在于这个。我的索要和她的抗拒是构成了矛盾,但不是主要的。她的心不在我这儿,但她又没有在行为上背叛我,她可能在理智上已经认命了,但是……他妈的,我知道她已经被一种东西支配了,这就是一种女人的最不可理喻之处,特别是漂亮女人。
几年来,我一直在回想她的手指停留在我嘴里的感觉(抽泣)……对不起,我控制不住,我不是在表示怀念,我只是痛心,她理智上并不愿意,手指却在应合我的肉体动作,那表示什么呢?
我想到她背着我和另一个男人的私语,就有一种崩溃的感觉。我年少的时候,也曾想,如果一个女孩,肉体都交给你了,那么,她的心也注定是你的。女人嘛,一定是一种柔弱的,被肉身所支配的动物。可是我错了,有一种女人是最权宜的,就像她一边反抗一边用手指轻轻地拍点我一样。我想到这一点,感觉就很虚无……想一想我得到她的过程,你不知道,在我们单位里,我们曾经被认为是最幸福的婚姻,最美满的一对。我长相虽然一般,但在学校里,我还是被领导和同事们公认为最有才气的。
至于梁艳,可以用“才貌双全”来形容。
说到这里,张克拿出了几张照片,我看到了一个可爱的漂亮女人,确实漂亮,她长着一张像20世纪英国女演员马洛·希拉的轮廓分明的脸。有一张是她在夏天同张克在青岛崂山拍的,是全身照,她戴着墨镜,微笑着,一身简洁的吊带装衬出她的动人体态,雪白优雅的肩膀。而张克站在她身边,用一种雅谑的说法,有一点“杀风景”,张克长相并不出众,个头跟梁艳差不多,这样,对比起来就很不占便宜,欠缺伟岸,兼之站的位置不太对,合影效果就显得有点滑稽:给人感觉是张克好像很突兀地冒出来站在他美丽妻子身边的。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别,别解释。一般人看到这对夫妻都有这样的印象:女的太出众了,长相、气质太出色了,而作为老公的我这方面并不彰显。我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我一开始也是没有料到我们会走到一起的,连想都没有敢想。
梁艳分配到我们中学来,这本身可以说是一个轰动事件。梁艳的公开亮相,是在学校的新学期教师联谊会上,她很低调地坐在一个角落里,她真的很美,美得让我们这些男教师彼此说话都显得不太自然,这个感觉很有意思。当校长介绍从某名牌大学外语系毕业的“梁艳老师”给大家认识时,她很有礼貌地站了起来,微笑着朝我们这些鼓掌的老师致意。她的风度极好,不像一个新老师,倒像是“同一首歌”节目组到我们学校慰问演出的明星。联谊会上每个能上手演节目的老师,都拿出看家本领即席表演,因为有梁艳在场的缘故,出现了像《水浒传》中描述的潘巧云进入寺庙时的“疯癫”场面(这个比方很不合适),表演双簧的生物组的曹老师和王老师搭配出错,表演到“点烟”一环时,打火机竟然烧到了曹老师的鼻子。全场哄然大笑,梁艳也在笑,我屏住了呼吸:她笑得那么好看。
我也丢了丑,我唱的是《恰似你的温柔》,平时对我来说并没有难度的歌,突然感到嗓子发涩、气道仄紧,完全唱不上去,唱出了破嗓子,惹得观众又是笑得东倒西歪。不知怎么搞的,我居然对这一次发挥失常感到极度恼火,把卡拉ok话筒重重地一撂。
轮到梁艳表演的时候,她没有像以往的新员工那样扭扭捏捏推辞半天,而是落落大方地坐在钢琴边上,弹奏了一个曲子。也不是什么名曲,但很好听,很多人不知道是什么曲子,胡乱猜测。但我知道这是一首很早以前很受欢迎的名叫《故土》的电视剧的主题歌。梁艳在弹奏的时候,我小声地哼着它的歌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