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季杼被召回,染娘却被召来,教我弹琴吹埙刺绣。小九则被敢去学赶车种田酿酒。
小九对此特别遗憾。
他听闻可以出去闯的时候兴奋莫名,当即表示要去抓野猪,申请被默禹驳回,理由是野猪在下午要晒日光浴,你这个时候去抓就太不人道了。小九垂头丧气地看着我,表示我好不容易长齐了牙,却没能吃上野猪肉,都是他的错,他再也不跟我抢饭吃了。
我认为他极有悟性。
弹琴吹埙我是会一点的,前三年染娘多多少少就教了我一些,但毕竟太过皮毛,需要系统地学。而刺绣我就一窍不通了,需要勤恳地学。
晚上却是不变,默禹继续给我扯故事,姒少康偶尔来串门惊吓。
我以为未来是那还极遥远的浪头,只在天际初生,淡得只如一条白线。却在有天出门寻小九时,倚在墙根听到默禹的声音。
&ldo;那丫头也已十二了,你看看是不是再过两年就送出去。&rdo;
熟悉的淡雅声音从更远方更清晰地传来:&ldo;她还太小。&rdo;
&ldo;她在计谋上早就不是十几岁的姑娘了,东西也着实学的差不多了,小一点送出去,更易成功啊。&rdo;
我一点也不敢动,或是,身体早就自行凝住了。静默的恐慌后,他说:&ldo;等她及笄之后吧。&rdo;
声音越发远了,可我着实听力太好,还是听见了默禹的劝诫:&ldo;少康,你可不要……大局为重啊。&rdo;
轻叹远去,再无人声可闻。
我看向天边白线,不知不觉间,它已走完了半段生命。三年后,我的悠闲日子,就将全部结束了。
☆、相斥
染娘捧着个大木盒子来寻我,我扫了眼上面精雕细琢的纹路,等待她开口。
&ldo;子午姑娘,大人说,除了琴艺绣功,还要教教你怎么打扮。&rdo;
盒子打开,摆了铜镜一面,傅粉一盒,木梳一弯,骨笄一对。染娘道:&ldo;子午姑娘尚未至及笄之年,但往后总是要绾发的,先学学也是无妨的。&rdo;
姒少康那厮,偶尔喜欢来揪我的辫尾,等我绾了发,怕是揪不成了吧。
及笄之年。我想着这个词的含义,点头应了。
铜镜竖起来,隔出小小一方昏黄世界。昏黄之外,半残枝叶攀着细精,ju蕊初现,华儿抱着小公子姒无余侧坐在银杉树下,栗色球果被细长的叶簇拥着,抬首凝视那空中流云。染娘散下我的发辫,略略打着卷儿跨过肩侧,一垂至底。
&ldo;姑娘的发真美。&rdo;
木梳轻轻抚过每一寸黑色,在激流里伴着水花飞溅,疾驰而下。染娘的手穿梭在发间,引起阵阵波涛。她在我两侧发中各挑了一缕,一点点卷了,发丝从颈侧丝丝上滑,在心房上挠出异样痒意,就像春日初生的枝丫,或是苦苦熬过数年寒冬破茧而出的新蝉,在与自己的旧时光挥手作别。
修行锤炼的日子,在经历的时候那般漫长,等到一切成为回忆,又成了五味杂陈的短促刹那。
墨发被巧手盘成两髻,对插上双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