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的病发作出来,成了身上的病。他把一颗心都要急碎了,可是连个倾诉的人都没有。顾雄飞又走了,去了威海;不走也没用,他在顾雄飞面前素来是只有成功、没有失败。就算倒了大霉,也要死鸭子嘴硬。
歪过脑袋半睁了眼睛,他木然的打量了林子森。林子森瘦得就剩一副架子了,眼窝凹进去,额头带着几道浅浅的血痂。
&ldo;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rdo;他嘶嘶的安慰林子森:&ldo;人活着就好。反正我们还有一艘船,一艘船,也够用了。&rdo;
林子森定定的看着他,心里知道他还有一艘船。
叶雪山一阵眩晕,靠在沙发上动不得,片刻之后才继续说道:&ldo;你回来,我就放心了。要不然我心里急啊……我好些天没出过门了,怕人家笑话我心眼小,沉了一艘船就要死要活的生病……我已经丢了财,不能再丢面子……&rdo;
说到这里,他停下来喘了口气:&ldo;可惜程武……&rdo;
林子森忽然伸手抱住了他,狠狠的搂,狠狠的勒,仿佛是要把他揉进自己的体内。叶雪山一口气没上来晕过去了,他也没意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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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病来如山倒
林子森见叶雪山病怏怏的只是要睡,就扶着他上楼回房躺好,又像往昔一样俯下身去,轻声问他:&ldo;少爷,晚上想吃点什么?&rdo;
叶雪山像一条病蛇一样,长条条的拖在床上,关关节节仿佛都松散了开。闭着眼睛把脸埋进枕头,他嘶嘶的说道:&ldo;什么都不想吃。&rdo;
林子森知道他是上火,可原来也上过火,没耽误过吃饭,这时就怀疑他是犯了胃病:&ldo;弄点清淡的呢?稀粥煮烂了,再配点小菜?&rdo;
叶雪山依旧是毫不动心:&ldo;不要,吃了不舒服,要吐。&rdo;
说完这话,他伏在枕上干咳起来,吭吭吭咔咔咔,咳的上气不接下气,干巴巴的累人。林子森连忙为他上下摩挲了后背,等他顺过气了,又倒了一杯温水喂给他喝。他偎在了林子森的臂弯里,茫茫然的张嘴喝了一小口;林子森眼尖,就见他嘴里不大对劲。放下杯子捏开嘴一看,林子森就见他嗓子红肿的快要封死,口腔内壁遍布白点,仿佛全是溃疡。
&ldo;哎哟!&rdo;他真心疼了:&ldo;嘴里怎么都烂了?疼不疼?&rdo;
叶雪山昏昏欲睡的没出声,一双眼睛闭得稳当,连睫毛都不动一下。
林子森冲了一碗藕粉,用小勺子强行喂了叶雪山几口。叶雪山似乎是早就憋着一场大病,忍着忍着忍到他回来,把心一放,就一发不可收拾的真病起来了。
昏昏沉沉的躺了两天,他身上越烧越烫,吃了西药也是无济于事。林子森本来还有许多大事要做,如今也腾不出手了,日日夜夜守着叶雪山不敢离开。这天半夜他烧了几个烟泡,深吸一口转向叶雪山,把烟匀匀的喷出去。叶雪山连吸鸦片烟的力气都没有了,苍白着一张脸陷在柔软床中,本来把气喘得嘶嘶作响,林子森耐心的喷了一阵子烟,叶雪山的呼吸果然就利索多了。
林子森叹了口气,睡不着觉,有着一肚皮的阴谋诡计要理。关闭电灯打了个盹儿,再睁眼时已到天明。首先伸手摸上叶雪山的额头,出乎意料的高温把他吓了一跳。
他朦胧的眼睛立刻就放了亮光,欠身凑过去细细一瞧,他惊恐的&ldo;呵&rdo;了一声‐‐叶雪山的脸上发出了红疹子!
他活了三十多年,见多识广,什么不懂?一拍大腿坐起来,他手忙脚乱的穿上衣裤,早上一顿大烟也不要了,推门就往楼下跑。不过一个小时的工夫,他用汽车从外面接来一名熟识的医生。大冷天的,医生裹着大衣哈欠连天,梦游似的下车往楼内走。林子森拎着个小医药箱跟在一旁,边走边说:&ldo;看不出是麻疹还是猩红热,反正烧得烫手,叫都叫不醒了!&rdo;
医生打了一个气吞山河的大哈欠,终于彻底清醒过来。大步流星的进入楼上卧室,医生一眼就做了判断:&ldo;麻疹!&rdo;
对于麻疹,医生也没有立竿见影的特效药可用,只能凭疹子慢慢发出来。林子森幼年时发过疹子,所以如今不怕,可以里里外外的随便走。熬了一点清热解毒的汤药,他喂叶雪山喝了两口,不敢多喂,怕降温太快,疹子发不出去,更危险。
叶雪山一时清醒,一时糊涂。清醒的时候他扭过脸,追着林子森看。林子森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就坐在床边不动了,低头笑问:&ldo;这么大的人了,还生疹子?&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