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克这次中国旅行的成果,便是他的第一本关于中国的书《穿越长城》(throughcha,swall),他以一个画家兼作家的敏锐目光和才华,生动记述了七七事变前后将近两年间中国的风云变幻和社会景象。该书1940年出版时,美国上下正密切关注着中国的战争局势,佩克以及他的书备受关注并获好评。也许美国国务院看中的正是他的这一中国经历和在《穿越长城》中所表现出来的才能,将他派到抗战烽火中的重庆。佩克成了美国新闻处的官员。这次在中国,他一直呆到1948年,亲历了蒋介石政权由盛及衰的过程。他的特殊身份,他的综合才能,使他有机会从不同角度观察中国。于是,在关注中国这段历史的异国的目光中,多了一双敏锐的眼睛。
佩克回到美国后,于1950年出版了他的第二本关于中国的书《时代的两种类型》(okdsofti)。在美国诸多关于中国抗战的著作中,他的这本书被誉为经典。他的同行、当年出任《时代》杂志驻华记者的爱泼斯坦在为《时代的两种类型》中译本写的序言中曾这样高度评价佩克:
佩克生前是我的朋友,但这并不是本书原著发表三十五年后,我再一次重读他的遗著时,对之加以称赞的原因。在许多外国人所写的有关中国抗日战争和战后中国的书里,这一本可称为经典著作之一。作者具有敏锐的观察力,出众的笔法,题材多以亲自耳闻目睹为主。他栩栩如生地重现了许多往事的景象、声音和感受,还透过在当时所谓&ldo;大后方&rdo;的经历,重现了那个独特的动乱时代所意味着的一切。
佩克的著作给予人们深刻的印象和炽热的希望。他是一个心胸开阔、思想明朗的作家,善于逻辑思维,很实事求是,掌握材料丰富详尽,把故事讲得娓娓动听。
不幸,充满冷战及其余烬的漫漫长夜吞噬了他的创作愿望,最终毁掉了他的健康,以致使他过早地夭逝而宿愿未偿。但是,他依然活跃在本书的字里行间,他仍然是那么欢快,幽默。历史已真正实现了他的乐观主义。
《时代的两种类型》中译本1987年由三联书店出版。译笔相当精彩,但书名改为《一个美国人看旧中国》却颇为不佳。2001年7月访问华盛顿时,我在美国国会图书馆借出原作翻阅,发现书中原来还有百多幅插图,它们均为佩克在中国时画的速写或漫画,与文字相得益彰,为战时中国的历史场面和日常生活留下了具体而生动的画面。中译本舍插图而不用,实在可惜,如有机会再版,或许可以弥补之。
1937-1943年第41节佩克的中国故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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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克1936年初到中国时,只是要把这里作为他环球旅行的第一站。他在《穿越长城》开篇就这样写道:&ldo;当我1936年1月抵达中国时,我是一个旅行者,希望在中国逗留两三个星期,以此作为我环游全球的第一站。从旅行者角度而言,初次抵达颇令人满足。&rdo;他没有想到,这一满足最终改变了他的计划。他由北平北上深入今天的内蒙古一带,回到北平后,又取道上海,走三峡到四川,最远到了大渡河才返回。计划中的两三个星期,最后变成了将近两年。
从此,佩克与中国结下不解之缘。
在这一点上,佩克与不少和他同期来到中国的美国人颇为相似。斯诺初到中国时也没有计划久留,甚至还一度离开前往印度,但他最终留在了中国。美国女作家项美丽也是如此。她1933年与姐姐结伴来到上海时,原计划逗留两个星期后即离开去继续她的非洲之行。但是她却很快喜欢上了中国,让姐姐独自回国,自己则留下来,开始了她的长达数年的奇妙的中国爱情和文化活动。
佩克第一次访问中国时,只是想亲眼看看这个神秘的东方古国。作为一个画家,与政治事件相比,他对不同于白种人的中国人的相貌和骨骼特征,对异国老百姓的日常生活,似乎有着更大的好奇心。每到一地访问时,他总是极为认真地为当地人画肖像,其中一些作品,便附在《穿越长城》一书后面。与1936、1937年同期也活动在中国的另外一些外国人,如斯诺、史沫特莱、贝特兰等不同,佩克在中国仅仅是一个旅行者,并没有亲自参与一系列重要的历史事件。但是,身处在大动荡中的他,却以自己的方式亲身感受着中国发生的一切,并用他的笔记录了下来。这就使得他的这本书,不单纯是游记,而不可避免地记录下中国历史的不同侧面,折射出大事件的影子。
西安事变期间,佩克正在长江上航行。他在《穿越长城》中,这样记叙了船上的人们得知蒋介石被释放的消息后的反应:
在中国,1936年的圣诞节是个引人注目的日子,就在这一天,蒋介石在西安被释放。这一事件的消息,在那天下午由船上的收音机广播出来。船上所有的中国人欢呼雀跃,当晚还临时安排了一次宴会。我怀疑这些中层和上流社会的乘客们,如果他们知道了这一事件后来所显露出来的含义,是否还会如此兴奋;如果他们认识到它最终将促成战争的发生,是否还会为之庆祝。当时情况是,它似乎只是蒋介石个人的胜利‐‐据官方宣布,张学良在读了他的日记之后深为感动遂予以释放。
浓重夜色笼罩江面时,马达开始变得缓慢,一直发着咣咚咣咚的声音。头等舱、二等舱的乘客和官员们,用他们快速的、费解的上海话热烈地交谈。在餐厅里开始庆祝。餐厅不大却舒适,摆有三张桌子,另外还有一台小风琴,一个小冰箱,处在陈旧的橡胶管道群中间显得格外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