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本篇所谓&lso;皖系政权&rso;,也就是漂浮在这种军阀混战的大湖之上的一只由段祺瑞掌舵的破船,可是如上节所述,做为这个中央政府实际领袖的段祺瑞本人,却没个直属的部队和直辖的地盘。但是他和冯国璋二人却是北洋系的元老,他们下面的省级军阀,却分别依附在他二人的旗号之下,逐渐变成党同伐异的两大派系,这就是后来的&lso;皖系&rso;和&lso;直系&rso;军阀的来源了。因为段是安徽(皖)人;冯则是直隶(今河北)产也(两系名称亦另有说法,详下文)。因此他们直皖两系所控制的北京政府是什么个东西,也就不言可喻了。
府院和国会的三头马车
记得不久之前,邓公小平三起之后,某次曾在一公开场合,说明中国不能采用西方三权分立的议会政治。因为三权分立,实际上是&lso;三个政府&rso;同时运作,行政工作,相互抵销,效率太差,在中国断不能施行,云云。当时栖身海外的社会科学家都难免暗笑小平太上。毛泽东那个土老儿,不懂啥叫&lso;人权&rso;,邓小平这个土老儿则不懂啥叫&lso;制衡&rso;。
其实,邓公如果是个史学教授,上台讲授早年中华民国政治史,他那套&lso;三个政府论&rso;就完全正确了。袁世凯之所以要做皇帝,就是要把那行不通的三个政府变成一个政府。后来皖直奉三系政客把个北京政府搞得一团糟,也是因为那&lso;三个政府&rso;的制度,在中国实在行不通之所致。
事有更可悲者,则是西方民主政府的三头马车,原是行政、立法和司法之三权分立也。&lso;院&rso;指的是&lso;法院&rso;,而不是&lso;国务院&rso;。因此我们民国初年所搞的,事实上只是&lso;两头马车&rso;──&lso;府院&rso;和国会,或行政与立法分立而已。他们把&lso;法院&rso;一直当成个冷衙门,被遗忘得一干二净。因此在民国初年,中国所搞的只是个两头马车,已搞得乱成一团,真正的搞起三头马车来,哪还得了?甚矣,议会政治之难学也。
二战后国共内战,中共大搞其统战时,喊出最漂亮的口号就是要强迫老k搞三头马车、三个政府。可是等到人民中国一旦成立,他就收起三权分立的老口号,而另外搞其民主&lso;专政&rso;的一个政府了。最近老江也认为,中国如果要再搞西方式的议会政治,十二亿人民就要挨饿。据说台湾今日弄得水深火热,也有人要劝陈水扁总统去掉点祸水,并改名陈太平,那也是台湾搞西方式的三个政府搞出了毛病的结果。今日尚且如此,一百年前的民国初年,那还用说吗?历史发展形势如此,夫复何言。
所以议会政治行之于中国,直到目前为止,实在真是三个政府,一点也不错。邓子名言,只是言其在中国施行的特色而已,原无大错也。根据历史的经验,老江的话,亦未始没有道理也。不信我们试看本篇所谈的黎段之争,其关键便是这&lso;三个政府论&rso;,在中国无法实行的实例,形势比人强,非两个老军阀的二&lso;人&rso;之过也。
皖系政权的发展与&lso;参战&rso;的纠纷(下)
早年国会的特点
笔者曾一再强调,&lso;议会政府&rso;(parliantarygovernnt)原是我国近现代史上,政治转型运动的终极目标。不幸在转型初期,这个议会却是个无法躐等施行的体制,一个可笑的大衙门和政治盲肠。它那八百罗汉的议员也是颇为社会舆论所诟病的,生活腐化的高级官僚,何以如此呢?
首先是这八百罗汉之中,却没一个罗汉,是由中国老百姓真正投票选出来的。他们原是各省区之内,对革命有功的革命派和立宪派(老保皇党),甚或是一些特地为竞选议员而组织的各种社团的头头,相互斗争和协调,再经过各省县的咨议局或省议会(也不是民选的),和各省都督,分别指派出来的,他们没有选民。严格的说,他们也不代表老几。他们之中当然不乏才智之士,如胡适所说的&lso;了不起的人物&rso;。可是当时北京的政治环境,尤其是这个罗汉庙,却是个逐渐腐烂的政治酱缸。任何才智之士(包括梁启超),一但投入,为时不久,就会变成一个党同伐异,争吵不休的北京特产的帮闲政客。
更可嫌的是他们人多势大,而位尊禄厚。他们个体的年薪,平均为六千银元。以当时购买力来计算足够购买至少一千担华南的稻谷,或相同数量的华北大麦。这在当时饿莩遍地的中国之任何一省,都是个特大号地主的收入。另外,国会每次会议时,与会者更享有&lso;出席费&rso;的高额补贴。至于山珍海味的宴会;花酒、鸦片、赌博的酬酢;就更是家常便饭了。这与当时彻底破产的中国社会中亿万民众的贫富差距,未免太大了。他们事实上,与当时贪污腐化底军阀官僚,是一丘之貉。但却是统治阶层中,最大的一个官僚集团,哪能算是人民的代表呢?再者,民初的议员也没有多少人,懂得什么叫做&lso;议事规则&rso;。在正常集会时,除吵闹不休之外,往往是会而不议,议而不决。因为会议时法定人数,时有不足故也。当时很多议员个人生活也非常糜烂。吃喝嫖睹,拉关系,走后门,都视为当然。当年北京的红灯区,住满高级公娼的&lso;八大胡同&rso;,便是国会议员,最爱光顾的游憩之所。社会人士也见怪不怪。君不见,当时清望所钟的北京大学的文科学长(文学院长)、中国共产党的创党人和&lso;家长&rso;,──陈独秀教授,不也是八大胡同的常客?那是近代中国政治社会文化转型运动的初期嘛。社会舆论不以为异呢。且用个今日大陆上的口语,八大胡同&lso;你不逛白不逛&rso;呢。(关于当年国会之不得民心,参见张玉法着,&lso;民国初年的政党&rso;,一九八五年台北版,所引媒体的报导和评论,页四五○─四五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