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一个高大的女人在摸他的胡子,是白马。大路贴在自马身上,看看天,看看背后,在找什么东西。他脸膛发红,头发也让姥子们拨弄乱了。
我说:我们还有事,改日再来吧。
姥子说:什么事大过这个事,你挺大一个小子了,连这点儿事都不懂么?
娥子的手朝我小肚子下边摸过来。
她一把抓住&rso;厂我!
姥子们笑了。
大路也笑了。
我说:操你妈里娥子们不笑了。
我说:我操你妈z娥子松了手。
她们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我也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觉着自己挽回了一点儿耻辱。我不管大路怎样,自己跑开了。我跑到老福居的茶馆里要了一碗碧螺,一口还没喝,就见大路急匆匆地走出了东街。东街里有女人起哄的声音。我跑出茶馆,朝大路喊:帽子,你的帽子呢?
他晕头转向,好半天才明白。这时候白马拿着帽子追出来,当着一码头的人靠在他身上。白马又摸他的胡子,勾他。大路忍了一会儿,用手捏住了白马的下巴。都以为他跟姨子逗着玩,可他用的力气太大了,白马尖叫了一声。高大的娥子踞着脚尖,下巴撅着,快让他提拎起来了。他松了手。他掏出白晃晃的洋钱,递过去。白马很害怕,不敢拿,大路弯腰把钱搁在白马脚前的地上口大路走进茶馆,跟我一块喝茶。我们看着苍河里的船,一句话也不想说。老福居在传播他从各处听来的各种消息。
其中有一条消息很严重。他说,蓝巾会的人凿沉了巡防营的四艘运粮船,府城正在抓人呢!天下不太平了。
他问我:你们曹老爷好吗?
我说:他老人家好着呢!
他说:都说这位洋兄弟很能干,真的么?
我说:有空儿你上榆镇来看看吧。
他说:哪天能使上你们的火柴呀?
我说:你等不了几天了。
我在吹牛皮。我们连火柴的影子都看不见i等起来何止几天。我不想让外边的人看我们曹家的笑话。府城抓人不抓人我不在乎,要紧的是我们榆镇的火柴公社应该快点儿造出火柴来。
造不出火柴,谁也踏实不了。
踏实不了就得出邪。
出了邪,怎么收拾呢?
曹老爷缓过来了。他脑袋里跟死有关的那个扣子是怎么解开的,谁也不知道。他情绪好了许多,又伏在书案上画扇面写字了。那个扣子早晚还得系上,总有他再也解不开的那一天。他情绪不好还没什么,情绪一好反而叫人害怕,怕他自己戳穿了自己的把戏。
他说:耳朵,你给我烧点儿马尾巴灰儿去]我照他的话做了。
他的小药锅咕嘟咕嘟直响。
满屋子的燎毛味儿。
他有滋有味儿地喝他的臭汤口老人家越来越像个孩子。
他问我你看见什么了,听见什么了,外面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没有,我说了蓝巾会造反的事。
他说:他们找死呢。
又说:再怎么折腾,也是皇帝指甲盖里的臭虫。不捏你则罢,捏你就捏你个破j我又说了火柴公社的事。
他说:玩儿吧,有玩儿够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