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汉叫了一声阿伯,喉间发出咯咯的吼叫,却又无可奈何。
雪风嘶嘶,寒凉入骨。
无论是帐中的顾皎,还是不远处的顾家人,只觉命悬一线,随时呜呼。
魏先生站出来,温温道,&ldo;将军和夫人开个玩笑而已,你们莫要胡说八道,趁机攀咬。&rdo;
李恒起身,有黑甲恭恭敬敬地将匕首捡起来捧给他。他接了,将其插入鞘中,道,&ldo;确实,开个玩笑而已。难道都当真了?&rdo;说完,他转头看顾皎,&ldo;这玩笑不好笑吗?你怎么不笑?&rdo;
顾皎笑不出来,那样地看着他。
他走到她身边,&ldo;夫人,这些山匪说我杀良冒功,又说来报仇是因为我用毛大的头做了你的聘礼,所以故意选今天来坏咱们好事。咱们夫妻说句笑话,他偏跳出来冤枉泰山大人。你说,该杀还是不该杀?&rdo;
颠倒黑白,歪曲事实,顾皎可算是知道魏先生的厚颜无耻从哪儿来的了。
她也站起来,垂头看着尤不认命的壮汉,以及瘫倒在地呜咽的老者。
可人想活着,有什么错呢?
&ldo;杀,还是不杀?&rdo;李恒凑到她耳边,似在温柔呢喃,又如恶鬼催命。
顾皎飞快看他一眼,感觉后背汗湿的衣衫结出了冰壳子。她勉强笑一笑,&ldo;还是别杀了吧。&rdo;
地下嚎叫的众人停了口,纷纷抬头看她。
她被盯得头皮发麻,又有李恒的压迫在,强行道,&ldo;所谓社稷,便是土地和稻谷。有这二者,才能养人活命,才有诸位将军和王爷的铁甲兵士。若没了人,谈何社稷?社稷又又何用?今天下战事频繁,人命不值钱,数个州县均有百里无人烟的情况,社稷何在?待休兵的时候,才要休养生息。可草木岁生,人从落地到奔跑却要三年,能自行耕种土地又要十多年。简简单单杀了他们,实在浪费。&rdo;
魏先生有趣地看着她,&ldo;依夫人的意思,该如何?&rdo;
顾皎不敢随便答,眼角余光见刚才那壮汉两眼冒火光,显然起了生的希望。她偏头再去看李恒,他生得白,鼻梁和下颌的线条分明,被银甲的辉光照得如同冰雪一般,看不出悲喜。
她想了想,&ldo;留着干活吧。&rdo;
魏先生不说话了。
李恒嗤笑一声,冲后面招手。
周志坚走上来,他已经包扎好伤口,换上黑甲,显得十分精神帅气。
&ldo;将军。&rdo;他道。
&ldo;念。&rdo;李恒粉唇里只吐出一个字。
周志坚点头,从怀中摸出一张纸片来,&ldo;某年某月,毛大率山匪多少人,夺了某某商人多少货物;某年某月,李四率山匪多少人,杀了过路客商全家,得多少金银;又某年某月,掳走某村某女‐‐&rdo;
顾皎早有预料,倒也不意外。只那壮汉眼中光芒熄灭,彻底没劲了。
&ldo;夫人‐‐&rdo;李恒道,&ldo;你连对错也不分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