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语棠在去东风酒楼的路上,正听见此番新事,暗道是得了厨子使烧柴,买了金钗做粗针,造了高楼住房顶,脑袋抽风。
正想着,便被人拦了去路,“公子这白泽玉佩甚是精美,不知是出自何人之手?”
凤语棠打量着眼前女子,女子声音柔细,桃色襦裙将肤色衬得如玉,举手投足间可以嗅到脂粉香气,此刻低眉顺眼,即未瞧着凤语棠,亦未看他腰间玉佩。
“我这玉佩并非出自名家之手,乃是一重要之人相予,”说罢扇面一亮,“倒是在下这柄扇子出自名家之手。”
这扇面暗红掺白,上面几丛暗影摇曳,妖冶又吸睛,女子含笑应和道:“确是佳作。”
“姑娘若是喜欢,在下大可相赠,只是……”凤语棠笑着将扇子向上挪了两寸,正巧将二人的脸各遮一半,“这扇面上的红啊,是沾了人血的,我是可以给你新做一把,只是这血……恐怕是要从姑娘身上借点儿了。”
女子像是真的被抽干了血,面色瞬时吓得惨白,结巴道:“公……公子……说笑了……”
凤语棠将折扇一合,有礼道:“借过。”
谁知身后响起一声碎瓷响动,将女子吓得一机灵,这才重新想起正事,此刻众人的目光也被吸引过来,“郎君,你缘何抛弃妾身,可是嫌弃茹娘出身风月,”一诉心肠百转千回,柔声颤语,我见犹怜,眼角还挂上了泪,一副质问负心汉的模样,“纵使妾身千般不对,也还请郎君不要抛弃腹中的孩子,他可是你的血脉啊。”
“……”
凤语棠到底是见过世面的,对着女子道:“茹娘,我知你有身孕,可隔壁韩公子登上门来,说是你怀的是他韩家的种,时间都对得上,”说罢展开扇子,一脸凄怆“这上面的血迹便是韩家公子找上门来,将我打成重伤所吐之血。”
“……”这他妈比我还能演。
“这是紫荆阁的茹娘吧,这人怎么招惹这么多人,可怜这公子年纪轻轻就被人打成重伤,好在看样子是养好了。”一时间四下应和,将矛头直指茹娘。
茹娘哭得抽抽搭搭,拈起帕子抹了泪,“若非韩公子势大,强迫妾身,妾身又怎会委身于他,终究是郎君嫌弃妾身蒲柳贱质,可当初……当初妾身也是为了郎君科考无银,才卖入风月,如今……如今……”终是泣不成声。
围观者本就是墙头草,此刻开始骂起凤语棠负心汉,狗男人。
到底是茹娘棋高一着,凤语棠如今说什么都像个无赖反驳,只得面上凄切,嘴上深情,“茹娘,是我的错,这里人多,我们回家说怎么样?”
“就……”话还没说完,腰间便被抵上硬物,正是方才那把扇子,危险逼近,只得妥协,“那郎君……我们回去吧……”
待走进附近小巷,凤语棠还未将人放开,便听见因为忍不住而乐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如驴笑声。
“怎么样?”乐玖坐在墙头上,敛了笑才道:“公子,好久不见。”
凤语棠看了眼茹娘顿时明白了始末,这紫荆阁等的戏,原来正是自己。
凤语棠不怒反笑,“你这是……报复?”
“正是。”乐玖认得坦荡,“我上次拿你荷包,是生平第一次失手,公子还顺了我七个铜板,当然要报复了。”
凤语棠刚一有动作,乐玖便起了身,“这是我新得的财,便当做是送公子的大礼。”说罢跳下墙头,没了踪影。
凤语棠刚要追上去,四周便涌出几名带着官兵的女子,指着凤语棠道:“就是他,白白听了姐妹一天的曲儿,不给钱!”
“……”凤语棠没把她送进大牢,她倒是给凤语棠找了官司,真是……真是……好样的!
一大早东风酒楼吵吵嚷嚷便没停过,无他,招牌的羊羔酒没了货,客人抱怨,好在酒楼掌柜反应快,将其余酒价放了便宜,才算是稳住了客。
凤语棠是酒楼常客,店里伙计瞧见他来,忙上前招呼,“凤公子今儿来点儿什么?”
凤语棠将扇子一放,如同往日,“先上一壶羊羔酒。”
伙计“唉”了一叹,赔笑道:“可不巧了,昨晚一单大生意,将店里羊羔酒全买下了,现下是一滴也没剩。”
凤语棠反问道:“何人这么大手笔,买下了所有的羊羔酒?”
伙计望着掌柜的方向瞧了一眼,随即压低了声音,凑近些道:“这个小的不知,都是主家在经营,听说是参黎来的,财大气粗,掌柜故意为难,加了一半的价,谁知对方愣是眼睛没眨一下,当即下了单子。”
伙计正了正身子,又换上平素笑脸,“实在是对不住,不如尝尝我们这新出的清露烧酒,入口醇厚,味甘绵长,较之往日还便宜了一成价。”
凤语棠淡淡一笑,“不必了,改日再来。”
脚刚迈出酒楼,就被一道身影扫了边,凤语棠方退后两步,便见之后紧跟着一群人,一窝蜂奔入巷中,嘴里还大声骂着不堪之词,前人若是被追上,显然凶多吉少。
如今这世道,富家子弟仗势欺人,早就见怪不怪,鲜少有人插手,一来有心无力,自身难保,二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