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见为师,是为了找为师帮忙。”应松玄右手没有动作,没有帮她,也没有挣脱。
叶若风不敢辩解,师父说得没错,若不是为了找他帮忙,她一定会躲着,躲得越远越好。
“你愿不愿意一同去瑶光岛?”他问,右手保持着那个姿势,指尖落在她眉心那朵红梅上。
叶若风没想到他会这么问,若她女扮男装没有露馅,若她没有受伤不怕被发现,若没有严弈邀请她在先,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点头,师父走到哪她大概会跟到哪儿。
但眼下诸多因素交错,她很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于是坚定地说:“师父,我不想去。”
应松玄右手轻轻抖了一下,像是惊讶于她的回答,随后从她眉心抽回了手,口头上教了她一个仙诀,不带一丝情绪地说:“自己去练吧。”
“谢谢师父指点。”叶若风知道这是师父能给她最大限度的帮助了,她来偏厅的目的已经达成,眼前那双脚再次走过她的身边。她这才抬起头看他的背影,一袭白衣正逐渐远去,很快又要看不见了,她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师父,你要去瑶光岛多久?”
“不知道。”他留下一个可有可无的答案,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不知道,是十天半月么,还是三年五载?叶若风好像有点后悔了,但仍跪在原地,像生了根。
裴隐从庭院角落里走出来,俯身问她:“回房休息,怎么还跪着不起来?”
叶若风吃力地摇头,脸色与衣服差不多白,嗓音细得像一条线:“起不来。”
裴隐转身蹲到她跟前,弓着后背勾勾手示意她爬上来。叶若风原想拒绝,但她后背伤口疼得厉害,一个人实在回不去,阿隐师兄要带她回去,除了背,就只能抱和扛,另外两种姿势更不合适,眼下这个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于是她艰难地撑着地站起来,整个人跌跌撞撞,还没站直便趴到他背上,仿佛她受伤的地方不是背而是腿。
裴隐完全不需要稳住重心,背上那人很轻,像一根轻飘飘的羽毛,像一阵慢悠悠的风。趁她还没有睡着,他问:“掌门师叔叫你一起去瑶光岛,你为什么不去?”
“不是师父问的,”叶若风奇怪阿隐师兄怎么会看不出来,“是严弈的把戏,一定是他劝说他爹的朋友帮忙,我不会上当的。”
裴隐轻轻一笑:“你确定?”
“当然。”叶若风斩钉截铁地点头,却因为体力太虚弱了,下巴在裴隐肩膀上一起一落只像小鸟轻啄。没啄几下却又安静下来,她在半梦半醒之间隐约听见一声“对不起”。对不起什么?误导她女扮男装吗?还是在历练中让她受伤了?她想告诉对方没必要自责,但话未出口,人已经沉入睡梦之中。
辽远夜空中,两柄仙剑正极速飞行,一只鹰紧随其后。
行云剑上载着一绿一白两个人,二者中间隔着肉眼可见的距离。身着玉簪绿长袍的仙子立在剑首领路,试探着问身后蒙着眼睛的那个人:“应师兄,可否让若风转到我瞻月峰门下?”
“为何?”剑尾那人不答反问,“因为她是女子?”
“因为她是女子。”
“严师妹当初以女子身份拜入衍星宫,师父并未区别对待,师妹可是忘了?”
“这——可是——”
“性别并不会影响师徒关系,我不会因为这个让徒弟转学。”
“那,弈儿送她那朵花,师兄怎么看?”
“严小公子太年轻了,有些事情他还不懂。”
“年轻人的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师兄为何如此果决?”严辛荷十分介意,“师兄一挥手就能帮她抹掉那朵花,若不想让她坐享其成,也可以随便教个厉害一点的清净咒,为什么偏偏选了‘花事了’?”
花事了,他才反应过来他刚才教徒弟的是花事了。他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当时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就是这个,没有细想就教了。
“花事了的效果师兄不会不知道。无端断人情路,灭人情缘,弈儿知道了会怪你的。”严辛荷把声音压得很低,不想被“受害者”听到,“阿兄若是知道,也会怪你的。”
应松玄没想到她会提起严析,这几乎是他们之间的禁忌话题,他不想为无心的举动细细解释,只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一段孽缘,尽早了断为好。”
“师兄怎么知道会是孽缘?”严辛荷认为他分明在主观臆断,并且偏不往好处想。
应松玄岔开了这个话题:“我还知道有人不该在门外偷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