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叶若风本想辩解,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在心里把这个问题又问了一遍:怎么,我不想来吗?
玉阙峰有阿隐师兄和汤圆师弟,他们是她最要好的朋友;有每日供应的吃食,她不用再自己做饭随便糊弄;有啰里啰嗦的贺师叔,虽然说话不饶人,但对徒弟很有耐心;还要一群多管闲事的师兄,虽然老爱开她玩笑,但都是与她同病相怜才忍不住关心……
这些热热闹闹的人事,悉云峰一样也没有。
悉云峰只有师父一人,性情清冷,脾气高傲,忽冷忽热,变幻无常,并且常常失踪。
还有一只鹰,飞扬跋扈,刁蛮任性,从苍岚山幻境开始就与她针锋相对。
那里有什么好?她竟然有一刻想继续在冷冷清清的悉云峰做留守儿童。
当她意识到这个念头,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阿隐师兄,我没有不想来。我只是觉得,我为了找从前的师父,又重新拜了一个师父。若是搬来衍星宫,还要再拜一个师父。这样是不是太不专一?”叶若风仰着头把眼泪憋回去了,但声音仍然带着点哭腔,让这番牵强的理由显得很真诚。
裴隐没有说话,难得对她沉默。
她觉得刚才那番话不够打动他,又补充说:“贺师叔门下人才济济,他不缺我一个徒弟;师父眼下只有我一个徒弟,我如果转学,悉云峰就后继无人了。”
“掌门就缺你一个徒弟吗?我看未必。他指望你让悉云峰后继有人吗?我看也未必。”裴隐似乎有点生气,语气罕见地重了些,他直视叶若风的眼睛,一针见血地说,“我知道,你就是不想来。”
叶若风好不容易收回去的眼泪,被他这样一说,忽然间夺眶而出。
“阿隐师兄也这样认为吗?你和贺师叔一样,也和其他师兄一样,都认定我一定会失败,盼着我被师父赶出悉云峰,来这里寄人篱下。”她边哭边说,话都有点讲不清了,“你们口头上说是欢迎我来,其实是等着看我笑话。”
裴隐没想到叶若风会这么想,他们认识几年来,虽然偶尔吵吵闹闹,但都是小打小闹,从未像今天这样剑拔弩张,他从未这样生气,她也从未这样伤心。
他从前隐约察觉叶若风没心没肺的外表之下有一颗敏感的心,但不知道她如此容易受伤。
以前每次吵架,总是他先服软,面对她的嗔怪或是撒娇,他再有道理也不好施展。
今天他不想认输,但是她哭了,那样伤心,那样委屈,他无计可施,再次心软了。
“别哭了,我没有那么想,师父和师兄们也没有那样想。”裴隐往前走了一步,伸出双臂拥抱叶若风,又拍了拍她的脑袋,手上动作和他的声音一样轻。
叶若风还在抽噎,断断续续地说:“可是——你从来没和我说过——比武大会的事,你也瞒着我——”
“我以为你知道,我们不是一起抄宫规了吗?”裴隐确实以为她知道,现在看来她当时稀里糊涂,重要的事一概没记住。
“比武大会是什么时候?”叶若风终于想到问这个关键问题,师兄们说的“过几天”究竟是几天?
裴隐很遗憾地告诉她:“十月最后一日,也就是明日。”
叶若风顿时有一种五雷轰顶之感,若不是裴隐抱着她,她说不定已经瘫倒在地。
明日?且不说师兄们等着看她笑话,她自己也清楚,凭借她三脚猫的功夫,这最后一名的名头几乎是板上钉钉。就算是再给她十天半个月,让她通宵达旦,夜以继日,她恐怕也难有多大长进。
在这火烧眉毛的节骨眼上,师父偏偏不在,怎么办?她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她绞尽脑汁,想尽各种办法,最后意味深长地叫了一声:“阿隐师兄——”
她的脸还埋在裴隐胸口,声音低低的,听起来有点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