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阳城的清晨与其他地方没有什么不同,大街小巷之中各种店铺都已开了门,潘慧踩着黎明最黑暗的夜色回到了悦来客栈,此时客栈大门已开,盖聂依旧是一身青色锦袍站在门口,仿佛是在等她回来。
客栈大门外的两盏灯笼在冬日的寒风中晃悠,灯光将盖聂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潘慧走上前去,道:“掌柜的在等人?”
盖聂微微一笑,道:“左不过是在等姑娘回来,看到姑娘无碍,盖某便可放心了。”
潘慧淡淡瞥了他一眼,往客栈内走去。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并不是太好,但也没有必要去计较,左右不过是一个功夫还不错的人,与她之间不会有太多的交集,便也没有必要去在意。
两人错身而过,盖聂微微侧身避让,似笑非笑的神情让潘慧忽而想起了自己遛弯消食回来这个男人说过的话,便扭头问道:“掌柜的说的飞贼该不会是专门偷人的贼吧?”
“姑娘能够全身而退,看来今日这贼已是空手而归了。”盖聂的声音之中依旧带着几分笑意。
潘慧不再多言,继续往楼上走去。一个喜欢故弄玄虚的人,果然还是让她有些生厌的,即便这个人是菩提子的手下也是一样。
回到房内,潘慧将长明灯放出,继续回到床榻之上去修炼。时间也不知过了多久,她从入定之中退出,听到楼下传来一些喧闹声,紧接着便是店小二急匆匆上楼的脚步声和敲门声。
潘慧起身开门,便见着店小二谄媚地笑着,道:“潘姑娘,郡主找您来了,正在楼下等着呢!”
白薇郡主?潘慧略一沉吟便转身关门下楼去了。
看天光也不过是辰时一刻,这白薇郡主的速度倒是快,这么早便寻了过来,而且看样子是连她的名姓都已经打听到了。
潘慧甫下楼便看到大堂之内没有一个百姓,一群侍卫已将客栈清场,只有一俏生生的女子坐在椅子上翘首顾盼。
只见她身穿一件兰花紫提花彩凤纹立领琵琶襟变色长袍,逶迤拖地兰花紫印花团云纹湘裙,外面罩着墨色蝴蝶暗纹织金锦长衣,一头青丝盘成的芙蓉髻上插着一支镶珊瑚蔷薇形状的赤金步摇,额前还有一朵菱形花钿。
许是听到了脚步声,姜白薇抬起头来看到一身绯衣的潘慧走下楼来,连忙起身应了上去,嘴角漾起一抹甜笑,道:“潘姐姐,我来还你的斗篷了。”说着便是回身招手,她的贴身丫鬟小鲵便捧着已经折叠好的大氅递到了潘慧面前。
潘慧眉心不觉一跳,心道怎么是个姑娘都喜欢叫自己姐姐,先前池樆这样,现在一个白薇郡主也这样。
她伸手接下大氅,还未来得及说话,却见白薇郡主已经自顾自地挽上了她的手臂,笑道:“潘姐姐是修仙之人吧!”她今早不过是一转身一回头的功夫,潘慧便没了人影,如此厉害的功夫应该是修仙者无异了吧!
潘慧迟疑了一下,点头,瞧着瞬间眉飞色舞起来的姜白薇,心中不由一跳,待要开口说些什么已是来不及。
“那潘姐姐收徒么?你看我能修仙么?”姜白薇兴冲冲地问道。
潘慧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就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她在山上的时候就经常听那些下山去游历回来的人抱怨,说尘世间的人都十分羡慕修仙之人,一旦被他们发现了身份那便是不死不休的纠缠,非逼着你一定要收徒不可,弄得你只能以最快的速度遁走。
她虽说没有见识过这种场景,但是每年上山来的师弟师妹们眼中流露出来的憧憬,潘慧却是看得真切的,所以她相信那些下山去游历归来的师兄弟们所言非虚。
而近日,终于是让她也遇上了这种事情,而且好像还是她自己招惹来的。
姜白薇此时睁着一双大眼巴巴地看着她,眼中满是期许。潘慧只能是将其上下打量了一番,开口道:“郡主的资质并不适合修仙,若要强身健体,还是练武比较好。”
人间界修仙山门之间的铁律便是修仙者不得干预尘世间的正常运转,自然也包括了不允许将皇室子弟收入山门。皇室中人若要修仙便必须得放弃自己的身份,而且此生不得再与皇室有任何牵扯。
且不说潘慧如今并无收徒的打算,她自觉自己都尚未修炼有成,又怎么可能浪费时间与精力到教导徒弟这件事情上去。即便是日后收徒,潘慧也绝对不会收一名皇室弟子为徒,因为太过麻烦了。
姜白薇咋听潘慧的话,眼中闪过失落,又随即闪亮着双眼问道:“不是说修仙看的是机缘的么?我觉得我能遇上你便是上天给我的机缘!一定是老天爷要我修仙的啊!你就收下我吧!”
“郡主今天可是及笄?”潘慧问道,见姜白薇点头后,续道:“但凡有机缘之人在幼时便会显露出极高的天资,那时即便是不求仙缘也会有人指引其踏上仙途。郡主如今早已及笄,何来的机缘可言!”
潘慧说完,见姜白薇努了努嘴想要反驳,便又道:“齐国与北极冰原比邻,郡主应当知道冰流集与极光宗的存在。这么多年来,若郡主当真有机缘,便早已被这两大山门收了徒,又何须今日来找我?”
若当真有机缘,潘慧相信以敖晴的眼光绝对不可能随便放过一个好苗子。
“那或许是我的资质并不适合冰流集和极光宗呢?”姜白薇不甘心地继续努力。
潘慧轻笑:“也不适合我这边。”这白薇郡主的根骨别说是修炼了,即便是练武也难有成就,还是老老实实当她的皇家郡主比较妥当。
“那个……那个……你想要什么?只要你能收我为徒,什么东西我都能给的!”姜白薇开始胡搅蛮缠起来。
其实姜白薇想修仙并非是为了成仙,而是为了能够自保。连续两次被人掳走让姜白薇深切的感受到了自身的羸弱,她真的很希望自己有自保的能力,这样以后便可以不用再让自己成为别人用来威胁父王乃至整个齐国皇室的手段。
她实在是受够了没有一点能力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