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路丹青见岳妙君就更顺利了,岳妙君就在卧房外间的小厅里见了她,厅上已经挂上了路丹青喂招
&esp;&esp;花姐一直密切注意着路丹青的神情,路丹青没有大哭大闹,这让花姐有些担心。以花姐几十年的人生经验,越是悲伤反而越是哭不出来,如果之后有哪一刻能够发泄出来反而好了,如果一直憋着,然后郁积于心,可就坏了。这种坏不一定是身体上的,还有可能是精神上的,“人垮了”。
&esp;&esp;不想路丹青怔怔了片刻,才说:“阿爸对我并不好。”
&esp;&esp;花姐示意小学徒帮忙,把路丹青手边的茶水撤走,免得她失神间打翻了。小学徒才走近,路丹青又说了一句:“但也不算坏。”
&esp;&esp;小学徒原地站了一下,看了一眼花姐,轻手轻脚把茶具撤走了。
&esp;&esp;“不好不坏的,才是人生吧?”路丹青说,“就那么大的本事了。”
&esp;&esp;她絮絮地说着,路果作为一个头人,既不比别的头人好也不比别的头人差,眼光虽然不怎么样,胜在身段在关键时刻奇迹般地柔软,到底搭上了梧州的顺风车,寨子里、家里的人也跟着上了道儿。看着许多小孩子已经不知道了的“索宁”家,全家都得谢谢路果有眼色。
&esp;&esp;作为一个父亲,路果难说称职不称职,路丹青作为一个女儿,路果似乎从未考虑过她的“前程”,倒想给她找个婆家。同样也是胜在“听劝”,听了外甥女苏鸣鸾的建议,放了路丹青一条生路。然而,自从回到梧州之后,他又要占一点女儿打下的江山的便宜,路丹青背后未必没有咬牙切齿的时候。
&esp;&esp;可是这一切,都随着他的死而结束了。
&esp;&esp;花姐安静地听着,纵使外面鼓号齐鸣地迎接钦使,她的身遭依然能令人安心安静。她也不催问,只安静地陪着路丹青。
&esp;&esp;路丹青不好意思地抹抹眼泪:“我有点儿难过,又没那么难过。”
&esp;&esp;即使对花姐这样一位温柔的长辈,能够吐露的心声也就只有这么多了。更多的寄居于内心深处的阴暗心思,路丹青不愿意让花姐知道。她催促道:“钦使来了,大家都在外面,您也快去吧。”
&esp;&esp;花姐道:“又不是什么大事,小祝、你表姐她们都托付我陪你。”
&esp;&esp;“怎么不是大事呢?”
&esp;&esp;花姐摇了摇头:“你先在这边府里住下,既然钦使来了,少不得盘桓些许时日,你正好想想接下来想干什么。你阿爸过世得早,实在等不得,已然出殡了。你家里还算安静,你大哥已领了信印。你要不介意呢,我就给你安排车马人手,先回去祭拜一下。要是有什么旁的想法,也只管说。”
&esp;&esp;路丹青低头想了一下,没说话。
&esp;&esp;花姐拍了拍她的手背,又招呼人打水来给她洗脸,让拿饭食来陪她吃了一餐。路丹青拨完最后一口米饭,已经恢复了平静:“姥闲下来了么?我有些京城的事须得向她老人家禀报。”
&esp;&esp;“你……”
&esp;&esp;“不碍的,人没死在面前,还不太觉得。接下来我许还要回去一趟,得先把公事交待了。”
&esp;&esp;花姐于是派人去前面问,得知钦使已然去客馆安置,而接风的晚宴还没开始,路丹青忙说:“我去!”
&esp;&esp;她到书房时,祝炼等人都在,人人脸上都带着点喜色,其中也包括了她的兄弟们。就在刚才,陈放、王允直到了府里,态度十分的友好,先是祝缨等人向钦使问好,并问皇帝安。接着,陈放就不端着了,老老实实执了子侄之礼。
&esp;&esp;“叔父”是不叫了的,于是叫一声:“姑姑。”
&esp;&esp;这是一声极新鲜的称呼,听得人一愣一愣的,陈放狡猾的一笑:“您都娶了我的姑母,自然也是我的姑母,人生在世,难得糊涂。”
&esp;&esp;又要拜张仙姑等人,但是被王允直阻拦了:“初来乍到,咱们是宣谕的,何妨等办完公事再叙私谊?”
&esp;&esp;他虽然是副使,但说得也有道理。现在的问题是,他们要宣的谕有点多,包括了自祝缨起,所有的安南官员的任命——新死的路果的继任的事儿还没申报,除外——以及他们的妻、母等相关人员的诰命。
&esp;&esp;一时半会儿完不了,念完了得念到半夜去。
&esp;&esp;祝缨便让赵苏陪同他们去客馆先安顿,明天抽出一整天的时间把这个事儿给办了,王允直这才同意了。
&esp;&esp;剩下的人就到了书房,略讨论一下接下来的事儿,得连夜装饰山城。
&esp;&esp;苏鸣鸾对祝炼道:“你来信说这位王公子‘讲究’,竟是这么个讲究法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