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鸡鸣,秦氿还睡得迷迷糊糊,就被杜若和宫里派来的两个嬷嬷从床上拖了起来,梳洗,沐浴,穿衣,后面又由着全福人梳头,绞面,戴上凤冠。
她从头到尾就跟个扯线木偶似的,她们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沉甸甸的凤冠把她压得昏沉沉的,只记得在一声“花轿到了”的喊声中,她被挽去辞别了秦太夫人,跟着就被秦则宁背上了花轿。
花轿在热闹的吹吹打打声中摇曳着被抬出了忠义侯府,轿子外传来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与吹打声,那些声响明明震耳欲聋,可是秦氿却觉得那些声音似乎很遥远,像是与她隔了一层厚厚的屏障似的。
这一路,摇晃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就稳稳地落了轿。
新郎官射了轿帘后,轿帘就被人打了起来,紧接着一只修长好看的手撞入她眼中,就在大红盖头的下方。
那只手的手指根根如玉,修长似竹,骨节分明。
阳光在手上仿佛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粉,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指甲闪烁着明珠般的光泽。
对于这只手,秦氿太熟悉了。
她与顾泽之初次相逢时,看到的就是这只手。
秦氿也不管合不合规矩,自然而然地把手扶上了他的手,然后下了轿。
当她的手触碰上他的手时,他掌心那温暖的触感让她这一天一直晃晃悠悠的心突然就落到了实处。
今天她两世为人,第一次嫁人,从一早开始,婚礼的程序都与她所在的世界不同,她根本没什么真实感,感觉稀里糊涂的,就像是在过家家似的。
直到现在。
就像是阳光拨开了层层朦胧的迷雾般,一切忽然就变得真实了起来。
她要嫁人了,在这个朝代,嫁给她所心系的男子。
秦氿一手牵着红绸的一端,走得稳稳的。
大红盖头下,红艳艳的唇角微微翘起。
跨火盆,进喜堂,拜天地,然后送进新房。
她跟着他蓄意放慢的步伐,稳稳地往前走去,一直与他一起在喜床上并排坐下。
压襟、撒帐,全福人说了一番吉利话后,就退了出去,喜房的门被人关上了。
“大哥……”
秦氿叫了一声,觉得她的脖子都快被凤冠压得抬不起来了,剩下的话没来得及出口,只觉得眼前一亮。
红艳似火的大红盖头被挑了起来,顾泽之俊美的面孔就映入秦氿的眼帘。
顾泽之身上穿着大红色的吉服,这新郎袍被他穿得尤其好看。
秦氿还是第一次看顾泽之穿这么鲜艳的颜色,映得他容光焕发,丰神俊朗,那双比骄阳还要明亮的眸子灼灼地盯着她。
喜悦、专注、而又炙热,烧得她的面颊热辣辣的。
“好重。”
秦氿觉得她的脖子实在是承受不住了,抬手指着头上的凤冠,讷讷开口道。
顾泽之发出一声低笑,喉结随之轻轻地滚动了一下,一下子打破了空气中原本紧绷的张力。
“我帮你。”
他亲自帮秦氿把那个珠光宝气的凤冠摘了下来。
这不是普通的凤冠,而是礼部那边安排打造的郡王妃规制的珠翠七翟冠。
对于秦氿来说,最要命的是它远比寻常的新娘凤冠还要重!
当除下凤冠后,她只觉得整个人都活了过来,抿唇甜甜的笑容。
她正想起身,却感觉到他对着她微微俯身,颀长的影子将她笼罩其中。
秦氿眨了眨眼,小巧的下巴被顾泽之用一根手指挑了起来。
顾泽之看着秦氿明艳的小脸,少女正值芳华,鬓发乌黑如墨,那鲜艳夺目的大红嫁衣映得她脖颈和面庞的肌肤似羊脂白玉般白皙,大大的杏眼眼尾微微上翘,眼波流转,鼻子秀气挺直,那涂了口脂的樱唇像大红牡丹的花瓣似的娇艳,透着几分平日里的妩媚之色,光艳逼人。
顾泽之的拇指轻轻地在她的唇瓣上摩挲了一下,眸光自她的唇一寸寸地上移,再次对上她的杏眼。
秦氿只觉耳垂发烫,眸光愈发潋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