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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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火繁都,三万五千年,我从房中醒来,嗅到室外弥漫的硝烟味,浑身疼痛得像是被尖刀扎过无数次一样,竟然屡次用力也无法起身,只能呆呆望着头顶上方一片苍白的纱幔,久久想不起这究竟是什么地方,我又是谁,为何会出现在此……
直到,我见到了她。
那个一袭粉衣的小女孩。
她就蹲坐在我的床边,泪眼汪汪地看着我,一口一个“三姐”的叫着。喊得我心都化了,还有些微疼,才缓缓伸出手去,触碰她满是泪水的娇嫩脸颊。
“天美……”
艰难无比地喊出她的名字,我的嗓音干哑得厉害,骤然想起她是我的妹妹,约摸已经长大,不该是这般稚童的年纪……
可彼时天美看上去不过三四岁,浑身圆滚得像个小皮球。
她肉呼呼的手臂迅速缠上我的胳膊,顺势爬起来靠在我身边,软绵绵地又喊了一声“三姐”,一双眼哭跟核桃似的,又红又肿。
我不禁偏过头去,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强忍着周身疼痛,费力地收紧手臂,将她搂入怀中……
也是这时,我这才注意到被她握紧的手臂上竟然有伤,而我拽紧的右手掌心里还握着一枚小小的星石,正在隐隐发光。
星石催动着我浑身无法平息的灵气,好似即将有一股力量即将从中呼之而出……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为何会带着星石睡去?
两个疑问快速从脑海中闪过,天美含糊不清的哽咽之声已经传入耳中,哭哭啼啼地对我说:“母亲说有灵石护体就不会有性命之忧,可三姐怎么还是睡了这么久才醒?”
难道我死过?
睁眼望着她,我用力收紧五指,任由星石的力量源源不断地传入掌心。
那微不可查的灵力正在撕裂我的伤口,将骨血和肉全都翻腾了一遍才开始修复周身伤痕,渐渐生出完整的血肉,疼得我上下牙直打架,一阵一阵地倒吸冷气。
一时间,有无数画面从我脑海中匆匆闪过。
待疼痛消失,我却什么也想不起来,只能呆呆盯着天美问:“我这是怎么了?”
“二哥死了,父亲和母亲发了好大的脾气……梅哥哥说要去屠城,就是杀光天下所有人也要为二哥讨回公道,绝不能再让他们这么胡作非为,欺负到我们头上!”
别看她年纪小,学别人说话,倒是语气、神情,无一不是愤恨不平的有板有眼。
可我是她的姐姐,又岂会让自家小妹在如此小的年纪便开始担心家族安危,还嚷嚷着要去杀人屠城?
深吸一口气,我轻抚她的头发,从床上坐起来打量四周。脑海中终于有记忆回归,却是在半月前二哥的领地遭人袭击,我带人赶去支援,看到他已经战死于殿内,出手的竟然是父亲当年旧部,魔族的后裔……
父亲定然是发了狂。
天下大乱,在所难免。
抱着天美起身,她还趴在我的肩头,检查我的伤口,脸上的泪水不知何时止住,轻轻在我耳边咦了一声,尚未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就被我抱到了门口,观察室外的状况。
一脚踢开紧闭的房门,望向那天际之上翻滚的云烟,我眉头紧皱。
忽然,天降大雨,将硝烟齐齐压下。
一片黑云瞬间吞噬大地,天空之上雷电交加,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向地面,比室外兵刃相见的声响还要巨大。
隐隐间,我听天美凑到我耳边问:“三姐,你的伤好了?”
“嗯。”
“这么大的雨,还是头一次见吧?”
或许吧。
至少在我的记忆中,这样的大雨并非第一次出现。
许多年前,又或是在我的梦里,我曾经见过一个狂妄无比的红衣男子站在我眼前叫嚣,扬言要是我再不现身,他便会放火烧了我身后大山,饶是化金为水,叫周遭寸土不生,也要我出来露上一面,方可罢休。
可是,他最终未能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