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人意料的是,桢哥儿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没必要花这冤枉钱,学政大人高风亮节,刚正不阿,不会凭个人喜怒选人,只要文才过关就能选中,与其钻营这些旁门左道,还不如多花费些时间读书。”
叶世明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明明愠怒难堪,偏偏又露出故作大度的笑,用着过来人的口吻语重心长地劝道:
“桢哥儿你还年轻,没有进过科考,不知道里面的弯弯道道,这世上有才华的人多得是,但鲜少有顺利考中的,我年轻时也像你这样,走了不少弯路,现在才明白科考不仅仅看的是个人才华,还得投主考官的喜好,桢哥儿,听我一句劝,一起买些消息吧。”
像叶世明这等小人,崔维桢以往是不屑于搭理的,出言相劝也是看在他是叶蓁蓁二叔的份上,这会儿只觉得他愚蠢聒噪,微微蹙起了眉头:
“家贫无银,二叔自个儿买吧。”
这确实是无可反驳的理由。
但叶世明知道崔家是有些家底的,就崔大娘手上的玉镯子拿出去卖了,也是有市无价的,他不死心,想要继续撺掇。
叶蓁蓁看出不对劲来,她这二叔无利不起早,他多的是猪朋狗友,想要凑份子买消息多的是,怎么硬要拉上桢哥儿?
她心中孤疑,不动神色地试探了一句,“二叔,买消息需要多少银子?”
桢哥儿皱眉看她,叶蓁蓁连忙朝他使眼色,也不知他看没看懂,总之没再插手,叶世明也像桢哥儿一样误会了,以为她心动,脸上一喜,迫不及待地说道:
“十两银子!”
两人分摊十两银子,还是贵了,靠着田地和山林养活的百姓,一年到头都花不上五两。
谁知叶世明又补充了一句:“是分摊后每人十两,这已经是有我的面子在,打了折扣的。”
哟,好大的面子哦。
叶蓁蓁真想骂人,叶世明这是把他们当没见过世面的傻子骗吧?
一个学政族人透露的消息,也值二十两?一两银子都嫌贵了!
“什么消息值二十两?二叔打探清楚了吗?只说学政大人的喜好,这宽泛得很,若是人家告诉你,学政大人爱吃鸡蛋睡觉喜欢磨牙,这算不算?你的银子是付还是不付?”
崔维桢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叶世明却是涨红了脸,恼羞成怒地指责她:
“有辱斯文!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
“我虽是妇道人家,但该懂的还是懂的。”
叶蓁蓁也是应试教育出来的,考试的门道最清楚不过了:
“科考前打探主考官的喜好是没错的,但也要看什么喜好,比方说考官的性格如何?平实还是激进?有什么政见?著过什么书?偏爱什么字体?喜欢务实的还是文采斐然的?最近的朝廷时政如何?等等这些,才是最需要注意的。”
她瞄了一眼叶二叔如猪肝色的脸,继续补充道:“二叔你没打探清楚,就急急地给人献银子,家里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卖血卖肉都不够你往里头填。”
她就不信和叶世明打交道的猪朋狗友,能弄倒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漫不经心听着闹剧的崔维桢,终于露出了正色,没人提点的读书人都不见得会参悟这些科举门道,叶蓁蓁一个农家大妞,是怎么懂这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