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没想过会见到容莺。
在遇到容昀和容昭时候,她觉得厌烦和不耐,可现在看到容莺,她却忽然觉得……时间的确已经过去了很久。
那时候在出京城的马车上的最后一别,容莺脸上还有些稚气,但现在已经长大了。
在容家那些年,与她关系最好的是容莺,她最关心的也是容莺——她曾经还想过容莺的婚事,甚至还琢磨过要给容莺多攒一些嫁妆。
那些过往历历在目,而眼前是已经长大了的容莺。
秦月能对容昭兄弟两个冷下心肠,但却没有办法对容莺那么冷漠。
可……容莺为什么会来?
还没等她理清思绪,容莺松开了她,一连串问题蹦了出来。
容莺问道:“婶婶,你这几年过得好不好?那时候伤得是不是很重?大夫给你看过了没有什么遗留下来的毛病吧?要不要再从京中请个大夫来看看?”也不等秦月回答,她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婶婶,我当初以为你真的出事了,看到你现在还好好的,真的太好了!没有什么比现在更好!”
秦月回过神来,她看着容莺,有些感慨地笑了一声:“进去坐下说话吧!”
容莺急忙点头,便拉着秦月的手,跟着她往食肆中走。
食肆中,芦苗早就看到门口秦月和一个姑娘在说话,这会儿又看着那姑娘眼睛红红的跟着秦月进来,心里全是迷惑。
看着模样打扮,这姑娘必定非富即贵,芦苗倒是忽然之间灵光一闪,想到了之前找上门来过的秦月的那位权势滔天的丈夫,再认真看了两眼,倒是觉察出这姑娘和那位容昭是有相似之处的。
还没等她琢磨出个什么来,秦月便已经朝着她走过来。
“我在楼上,有什么事情打发个人上来找我。”秦月说道。
芦苗往后看了看容莺,递给她一个询问的眼神。
“侄女。”秦月一边说着,一边让容莺先上楼去,然后从柜台后面提了一壶热茶,跟着也往楼上走去。
芦苗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容莺的背影,着实有些弄不太明白了。
容莺跟着秦月上到二楼,然后进去了秦月起居的那间上房。
进到房中,她乖巧地在桌前坐下,又看了看周围陈设,正想说什么,便看到秦月给自己倒茶,于是伸手去接了过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秦月倒了茶,便陪着她坐下了。
容莺小心地看了秦月一眼,道:“叔叔写信给我,我就知道了……本来我想立刻就来看你,不过祖母病着我走不开,所以现在才过来。”
“他给你写信?”秦月轻轻叹了一声,看向了容莺,“我与你叔叔已经没有关系了,两年前就已经没有关系了。”
“我知道。”容莺纠结地用手抱着茶盏,“婶婶你别误会,我不是过来给叔叔当说客……我就只是想来看你。”顿了顿,她眼眶又微微发红,声音都有些哽噎了,“我当时以为婶婶你真的出事了,我知道是叔叔对不起你,我没有想过给他说什么好话,我就只是、只是想来看你。”
这话听得秦月感觉心中有些酸涩,她看了一眼容莺,轻轻叹了一声:“如你所见,我现在过得很好,比以前好太多了。”
容莺连连点头,道:“我知道,我在马车上一看到婶婶,就知道你过得舒心。”
秦月伸手摸了一下容莺的脑袋,有些感慨:“不过看到你也还是很开心,太久没见到你,你都长大了。”
“但婶婶和以前一样,没有变。”容莺说道,“我常常做梦梦见婶婶,那年要不是婶婶救我,可能我连命都没了。”
“那时候救你是应该的。”秦月也想起来那年兵荒马乱的时候,“我是长辈,那是长辈应该做的。”
“没有应该和必须。”容莺很认真,“所以我应该谢谢婶婶,也替……祖母谢谢你。”
这话说得秦月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
而容莺继续说了下去,她道:“这些事情我想婶婶大概也不想知道,可我还是应当告诉婶婶。那年出了事之后,我与叔叔大吵了一架,祖母觉得我无理取闹,那时候我就只想着想离开容家,我想,我有我的母亲留下的那些东西,我犯不着在容家靠着他们过日子。”
秦月有些意外地看向了容莺,她没有想到那时候容莺竟然是会和容昭吵起来的。
她印象中的容莺是个听话又有些娇气的小姑娘,她并不认为容莺会与长辈发生冲突,然后做出这样的事情。
容莺说着却自嘲地笑了一声,接着又道:“可话说得简单,我真的想从容家脱离出去一个人过的时候,却发现太难了。我什么都做不好,我也没有办法一个人过日子,最后二叔就还是把我接回家。那时候我就知道……这世上没什么是别人应当和必须为我做的。二叔接我回去,不是应当和必须让我回去,只是因为我是他的侄女,所以他看在亲情的份上向我伸出了援手;婶婶当初救我,并不是必须和应当救我,只是因为婶婶当时把我看作亲侄女,所以会不顾生死来救我。所以我的感谢才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