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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天都不见动静，万一死了呢。空空妙手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嘀咕，看蝠对白玉夫人朝思暮想精虫上脑的模样，半截身子入了黄土，还能干出那等龌蹉事，一个不小心一命呜呼，也并非不可能。待两人离开后，暗道内响起呜呜的风声，若有似无，如泣如诉。另一处僻静的山洼内，季灏正在潜心运功，在死过一次之后，他发觉再度苏醒后的自己，似乎对这具身体陌生了起来，甚至连手脚也会偶尔不听使唤。重生的狂喜逐渐冷却，他不知道这究竟是药物的原因，还是……蝠依旧存活在这具身体里，就像当初的自己一样，蛰伏在黑暗中，一点一点悄无声息积蓄着力量，随时准备卷土重来。后一种可能让他恐惧，却又无计可施。对方是一个看不见的敌人，无法被消除，也不知如何才能消除，他只能时时刻刻严阵以待，像呵护最珍贵的古董一般，小心地留意着身体的每一处细微变化。他有些懊悔自己冲动，不该那么早去阳枝城，不该那么早对陆追下手‐‐他本需要更多的时间来准备谋划。可毒已经下了，再后悔，也只有打起精神去城中看看，那统领府中究竟有没有变天。季灏缓缓睁开眼睛，将体内所有浊气都清吐一空，起身出了山洼。正午时分暖意融融，陆追纵情策马前行，听耳边风声猎猎，满目皆是夏末秋初的苍翠与金黄，再一转弯，又是漫山遍野红黄交错的枫叶，像是在天地间燃起了一把连绵的火。他觉得很畅快。陆无名原想让他慢些，可追上前看着那眼底的光和笑，却又将话咽回了肚子里，暗暗叹息一声，心里压着的事情太多，就这么自由自在跑一跑，也好。&ldo;陆公子，陆公子来了。&rdo;姚小桃踮着脚挥手，&ldo;你快看呀。&rdo;&ldo;我看到了。&rdo;舒一勇语调幽幽。&ldo;哎呀，小气鬼。&rdo;姚小桃挽住他的胳膊，&ldo;高兴一些。&rdo;舒一勇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来，僵硬而又标准，宛若戴了一张粗糙的人皮面具。姚小桃&ldo;噗嗤&rdo;笑出声，掐着他的脸：&ldo;你坏死了。&rdo;舒一勇笑着打落她的手：&ldo;别闹了，也不怕旁人笑话。&rdo;&ldo;陆公子。&rdo;阿璋上前替他牵住马，&ldo;陆大侠。&rdo;&ldo;多谢。&rdo;陆追翻身下马，&ldo;在山中找路耽搁了一阵，诸位久等了。&rdo;&ldo;也没等多久，我们刚刚吃过饭。&rdo;姚小桃道，&ldo;外头阳光正好，不如就在这里说事吧，又暖又舒畅。&rdo;陆追点头：&ldo;好。&rdo;姚小桃跑进山洞中，招呼其余人帮忙泡茶拿垫子。陆追笑道：&ldo;这姻缘果真是天注定，就像阿六与大刀，小哥与姚姑娘，哪怕两人先前隔了千山万水，到了合适的时候，月老还是不会忘了牵一根红线。&rdo;舒一勇将姚小桃叫到自己身边坐下。&ldo;先前我认识姚姑娘的时候，她还是胆怯又内向，话也很少，&rdo;陆追接过茶盏，&ldo;没想到成亲之后，会变得这般活泼灵动，看来真是嫁对了人。&rdo;姚小桃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便问道：&ldo;陆公子这回来，还是为了那白玉夫人的事情吗？&rdo;陆追点头：&ldo;冥月墓虽说是我陆家的祖坟，可关于白玉夫人的事情，还当真知之甚少。不过我曾在那里遇到过一个怪物，他自称叫蝠，身形佝偻武功高强，而且看上去对白玉夫人颇为倾慕。&rdo;&ldo;又来一个？&rdo;舒一勇头疼，&ldo;要说当年的古人痴迷白玉夫人倒算了，横竖传闻也不知真假，怎么到了今时今日竟还有，未免太过离奇。&rdo;&ldo;我也觉得离奇，不过还有更离奇的，&rdo;陆追道，&ldo;在此之前，小哥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rdo;&ldo;公子请讲。&rdo;舒一勇点头。陆追道：&ldo;白玉夫人在身故之后，是否入了冥月墓？&rdo;&ldo;没有。&rdo;舒一勇答得斩钉截铁。&ldo;没有？&rdo;陆追皱眉。&ldo;是没有，冥月墓中虽有白玉夫人的墓室，不过那里应当只有一尊玉像。&rdo;舒一勇道，&ldo;据说白玉夫人的下场极惨，被人斩杀于战场马蹄下，尸骨无存。&rdo;陆追有些糊涂起来。&ldo;有问题吗？&rdo;见他神情有异，舒一勇问。&ldo;被谁斩杀，陆府的主人吗？&rdo;陆追道，&ldo;可一介女流之辈，为何会出现在千军万马中？&rdo;&ldo;陆府的主人将她带上了战场，没有人知道理由。&rdo;舒一勇道，&ldo;而在战败后，陆军仓皇而逃，在一片混乱中，白玉夫人被人从马背上一刀砍落，自此香消玉殒。&rdo;&ldo;那月儿湾呢？&rdo;陆追又问。舒一勇先问：&ldo;不知陆公子是只发现了月儿湾，还是发现了月儿湾下隐藏的更多秘密？&rdo;陆追道：&ldo;小哥是说那处地下城？&rdo;&ldo;哇，&rdo;姚小桃道，&ldo;好厉害。&rdo;舒一勇咳嗽，早知如此，就不问了。&ldo;可那不是地下城，而是另一处墓穴。&rdo;姚小桃插嘴道，&ldo;我听阿勇哥刚说完。&rdo;&ldo;另一处墓穴？&rdo;陆追不解。&ldo;这原本该是陆家的秘密，&rdo;舒一勇道，&ldo;冥月墓其实有两处，月儿湾下隐藏的那处，才是真正的龙脉所在。&rdo;陆追脑中轰然一响：&ldo;你的意思，伏魂岭那处冥月墓是假的？&rdo;&ldo;也不能说假，&rdo;舒一勇斟酌了一下用词，&ldo;两处墓穴是同时动工，同时竣工，谁也分不清孰真孰假。&rdo;一样规模宏大，一样机关重重，一样堆满如山的珍宝，唯一的区别，就是一处人人皆知，另一处却从未出现在世人视野中。这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哪怕当初知道月儿湾下有空城，陆追也没有想过，竟然会还有这种可能性‐‐可仔细一想，如此一来那看似天衣无缝，实则漏洞百出，甚至连地下水脉走向都未完全避开的伏魂岭冥月墓，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毕竟那座庞大地下机关存在的所有意义，都只是为了掩护月儿湾下的秘密，自然不必花费太多心思。&ldo;这只是传闻与猜测，毕竟那是陆家的地方，而我只想找回白玉夫人的雕像，也无心去探听更多秘密。&rdo;舒一勇道。&ldo;在那个年代，可有人擅长布阵？&rdo;陆追问。&ldo;布阵？&rdo;舒一勇摇头，&ldo;这倒是没听过，公子为何突然问起这个？&rdo;&ldo;伏魂岭冥月墓中，处处都是迷阵，甚至连白玉夫人的坎坷一生，我也怀疑那是迷阵的一部分。&rdo;陆追道。舒一勇试探：&ldo;这就是公子方才说的，更为离奇的事？&rdo;&ldo;不是。&rdo;陆追道，&ldo;我是想说舒老先生的徒弟，阿福，他或许还活着。&rdo;&ldo;啊？&rdo;姚小瑶震惊，这都千八百年了，成精了不成。舒一勇愣了愣，像是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忍不住道：&ldo;恕在下直言，公子这话实在太过荒谬。&rdo;想装作相信都挺难。&ldo;除了这个，还有另一件事，&rdo;陆追并未着急解释，&ldo;我们在冥月墓中找到了白玉夫人的墓室，和她的尸体，她似乎并未被斩杀于乱军中。&rdo;&ldo;不会吧？&rdo;舒一勇不信，&ldo;可传闻分明说……不过陆公子何以见得那墓室中躺着的，就是白玉夫人？&rdo;陆追觉得自己再说下去，对方或许更加会觉得自己脑子不清醒。但不说又不行。于是他继续道：&ldo;因为那尸体肌肤丰盈并未腐坏，面容美艳绝伦，甚至依旧能蛊惑人心。&rdo;舒一勇：&ldo;……&rdo;舒一勇疑惑地看向姚小桃。你当真觉得，这人睿智聪慧，是世间数一数二的翩翩佳公子？&ldo;咳！&rdo;陆无名咳嗽。陆追却无暇顾及，他脑中飞速旋转，有一个念头正在呼之欲出。-杀手迷雾中的真相他想起了先前在翻阅旧书时，从中看过的一则故事。在陆军北上途中，有一年中秋陆府设宴，请来了不少附近颇有势力的富贾与乡绅，酒酣耳热吹嘘起来，有四五人都说曾在除夕佳节与白玉夫人共度良宵，言之凿凿面红耳赤，后头险些为此打了起来。当时没在意，草草扫了一眼就翻了过去，现在他却觉得，那故事或许是真的‐‐即便生得再美艳绝伦，那白玉夫人也不过是名弱女子，最开始时又在陆府养尊处优，哪里禁得住被隔三差五赐给凶蛮的军队首领，还能时时刻刻美艳如花。若想将此事解释合理，那极有可能陆府中的白玉夫人不止一个，或者说，那只是一个符号，一个代指，代指数十乃至数百位年轻貌美的女子，她们被豢养在陆府，甚至没有属于自己的名字，只有被送往外头时，才会被冠以&ldo;白玉夫人&rdo;的称号。&ldo;明玉。&rdo;陆无名问，&ldo;在想什么？&rdo;&ldo;白玉夫人。&rdo;陆追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