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姜复立,百里捻乃是大姜旧主姜捻的消息,传遍了天下。羌晥自然不说,有着陶阳城这个信息聚集地,赛戬自然是第一个知晓这个消息的,这个平时里最是莽撞的人,此时确实最平静的,就连大庶长柳竟也眉头紧皱,多有思索,他却一脸淡然,仿佛没有发生过此事一样。
可是西昭的越洆可就没有那么淡定了,百里捻是姜捻,这意味着什么,尤其在南明覆灭,北晏被夺权的情况之下,百里捻明显是对当年的三国还存着怨恨,而当年的三国如今却只剩下西昭一个,越洆怎么可能不担忧呢。
西昭王城,书房。
“本王怎么就没有想到百里捻就是姜捻呢,当年百里捻来西昭的时候,本王还跟他谈起过姜捻,可是他表情淡然,竟是一点儿马脚也没有露出,是本王大意了!”
越织心就在他身边,她坐在软垫火炉旁,已经岁末冷得彻骨,越织心的脸色一日不如一日,经过宇文泱一劫之后她似乎就有些支撑不住,现下只靠着汤药吊着精神,听越洆说话都没有什么精神,只是缓缓抬起头。
“王上不必懊恼,百里捻那人心思深沉行事诡谲,王上没有看穿他也是情理之中,只是如今形势对于我们西昭而言,并不好。”
越洆又怎么会不明白呢,尤其知道当年的老西昭王之死是百里捻所致,三国围攻南明那是百里捻的手笔,如今北晏又被百里捻夺权,这样心计深沉的人,他怎么会不担心呢,西昭可是唯一存活的当年三国之一。
越洆长长叹了一口气,“我们跟大姜是必然势不两立的,我西昭形势局促啊。”
越织心也皱着眉头,越洆能想到的事情她怎么会想不到呢,而她想得比越洆还要远,对百里捻更为忌惮,他低眸笑了半会子后,突然开口道,“王上,我们朝大姜送交好国书吧。”
“交好国书?”越洆不解,“我们与那姜捻的仇怨还不够明显吗?当年大姜覆灭跟西昭必然有关系,而姜捻复国复仇的意思也足够明显,我们送国书他能收吗?大姜和西昭绝不会交好。”
越洆说得这些越织心当然知道,只是她却有不同的想法,越织心低眸看着地图,开口道:“如今大姜虽占据着北境,朝纲动荡似乎也稳定下来,可是大姜的兵马却大不如前,宇文泱已死,他手下的五十万大军尽数毁在西境,百里捻手中虽然有着原来北晏的警卫军,可绝没有从前勇猛,更何况北境内民心动荡呢。”
越织心顿了一下,“百里捻就是利用北境的民心动荡才能夺权,他此时只想着休养生息绝对没有战心,我们送交好国书百里捻一定会收,不管他是存了什么想法,此刻他一定会与我们交好。”
越洆还是不明白,“可是,我们为何要与大姜交好?他日大姜若强盛,百里捻定不会放过西昭。”
越织心微微一笑,“我们派人去大姜,不就是为了查探一下大姜的情况吗?若能安插眼线进大姜,就算日后生变,我们也不至于太过被动啊。”
越洆挑起眉头,“这倒是个好主意。”
……
百里捻自然同意西昭的交好,两国交好于他而言确实是一件应当之事,毕竟大姜需要休养生息。
这北境似乎真的陷入了平静,天下也安宁下来,百里捻复立大姜之后顺应民意休养生息,因为宇文泱而混乱的北境一时之间平静了下来。快尽年底,天仿佛更冷了几分,这几日更是飘荡起了小雪,北境本就寒冷了上几分,又十分干燥,这雪花坠下硬邦邦的地面上,不化一分全然堆积起来,就连枯树枝上都尽是堆积的白雪。
北境王城外的小山坡上,皑皑白雪裹遍了全山,将枯树叶的灰白就尽数盖了起来,冬日里的枯败似乎得到了拯救,只是雪下了多日,连上山的小路都淹没掉了,山下的猎户都歇在家中,无人上山,这小山竟也沉浸在安静中。
只是在雪花飘荡的东风中,小山上出现了一个人影。一个裹着黑色棉绒披风的男子站在枯树边,他眼睛一直瞧着面前的矮坟,已经瞧了许久,未曾动过,仿佛冻僵了一样站在那儿。
他的脸上裹着一方黑色的布纱,将他的面容藏在黑布之下,只露出一双丹凤桃花眼。这是一张年轻男子的脸,他的眼神却极其复杂,带着些悲怆又带着些愤懑,他一直瞧着地上的矮坟,本来还有点懦弱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那是宇文泱的坟。
“爱卿,孤王不应该这般懦弱的。”男子喃喃道。
忽然有风吹来,吹起男子的刘海,那刘海之下是一双燃起怒火的眼。
……
“又下雪了。”
舒月阁中,百里捻抬眸看着窗外,今年的雪似乎很多,去年的时候他就是风雪中离开陶阳来了北晏,只是一晃一年过去,已经不同于之前的风景,百里捻伸手接了一片雪花,看着雪花在手掌中化成一滴水珠,他的眸色有些深沉。
莫湮从屋外进来,他带着一身的积雪,来不及清理这积雪就表情凝重地朝百里捻走来,他紧皱着眉头,“王上。”
“有什么事慢慢说。”百里捻发现了他的着急,随即关上了西窗,回头看向莫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