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瑶缓缓地站起身,汤沃雪出言断定道“况耿被毒死了。幸好,守卫及时上报,他刚死没多久,最多半个时辰之前吧,他晚上吃什么了?”
众多守卫哑口无言,汤沃雪便骂道“把尸体抬走!放我那儿!我细检一遍,不用问也知道他晚上吃过啥!”
从始至终,汤沃雪都克制着自己,没有讲过一句脏话。她偷瞄了华瑶一眼,却见华瑶走出了牢房。
华瑶跟着杜兰泽穿过漫长的回廊。
杜兰泽左手提着一盏灯笼,右手推开了一扇牢门,恶浊之气扑面而来,她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灯笼里的烛火闪烁,照亮了昏暗的角落,枯草堆上趴着一个肮脏的男人,此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脚底沾着几条正在爬行的蛆虫。他双眼浮肿,隐现血丝,宛如饿狼一般死死地瞪着华瑶和杜兰泽。
这个男人名叫赵笠。他是华瑶的俘虏,也是况耿的手下。
杜兰泽挑高灯笼,灯光刺得赵笠头痛欲裂。
杜兰泽还对他轻声细语道“你做了几年强盗,也是个小头目,我不同你绕弯,有话就直说了。”
“贱货。”他愤恨地嘟哝道。
杜兰泽念出了他的名字“赵笠,江湖人都叫你赵长官,你老家在巩城,母亲尚在世。”
“咕咚”一声巨响,赵笠从草垛上摔下来,露出一截溃烂的手臂。他有气无力地骂道“贱妇,你来找死?你脱了裙子,挤了奶豆子,亮了屁股蛋子,爽了老子,老子就赏你棍子!”
华瑶蓦地冷声道“日他爹的,你想死吗?!”她已经熟练地掌握了新学的脏话。
杜兰泽仿佛没听见赵笠的污言秽语,还对他笑了“况耿被人杀了,你在牢里听说了吗?你想活下去,只能靠我们帮你,也只有我们会帮你。”
赵笠啐了一口“我呸!你帮我,帮个鸡毛?一个两个全是贱胚!”
听到这里,华瑶忍无可忍。
华瑶从杜兰泽的手里接过灯笼,烛光落在她的鞋上,蜈蚣爬过她的鞋面,燃得正旺的烛芯纹丝未动。
华瑶看着赵笠,低声道“再过几天,等你去了州府,你的母亲、朋友、亲戚都会被凌迟处死,撒上一地的烂肉片。我们为什么帮你?我可怜你母亲一辈子老实本分,胆小怕事,只因生了你这贱胚儿子,她不得好死。”
“死就死!”赵笠疯狂似地骂道,“死!死!死得好!”
华瑶的嗓音陡然拔高“你以为死了就完了?死后还得遭人鞭尸,万人唾骂!你老娘、你姐姐、你早死的老爹、还有你自己,一个也逃不掉。”
“是生是死,全在你一念之间,”杜兰泽接话道,“如果你愿意归降,你能住进宽敞干净的房子,有大夫给你看病,有厨子为你做饭,有侍卫供你差遣,你不再是人人喊打的贼寇,而是真真正正的‘长官’,你的父母亲族不会被凌迟,全村老少都有光彩。”
杜兰泽甚至蹲下来,叹了口气“你原本也是个英雄人物,练了一身好武艺,要不是时运不济,怎么沦落到土匪寨子里?今日,你在这间牢房内,有了新的机会,便是上天的旨意。上天有好生之德,也有惜才之心,就看你如何选择,赵笠长官。”
“赵笠长官”是赵笠的江湖名号,“长官”是官吏的泛称,赵笠为了耍威风,取了这样的名字,可没想过自己真能做长官。
赵笠攥紧拳头,嘴里吐出的每个字都带着血味“三虎寨……归降……屠村!”
他只讲了几个词,华瑶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三虎寨虽是个贼窝,却很有一套规矩,对于叛徒一贯赶尽杀绝,还会把叛徒的老家给屠了,难怪三虎寨的归降人数极少。
华瑶不禁劝说道“你进了县衙的大牢,无论你有没有归降,三虎寨不会再把你当做自己人。你跟着我们一起讨伐三虎寨,早日灭了他们,才能确保父老乡亲的平安。”
“老乡的死活,关我屁事……”赵笠仰起头来,嘴角流涎,“你一剑杀了我,杀啊,杀!杀!杀!给个痛快!”
华瑶拔剑出鞘,剑尖直指赵笠的脖颈“你死在脏臭的大牢里,全家陪葬,那些三虎寨的兄弟们不会来救你,他们踩着你的尸体,过着好日子,喝着美酒,搂着美人,爽的要死,快活的要命。而你呢?你要下地狱!陪着况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