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
陈将军抹了抹汗,朝周青青旁边的聂劲求救:“聂将军——”
聂劲只是周青青护卫,跟皇家的送亲大军毫无关系,本来是不打算蹚这浑水,可毕竟身为南周人,又见陈将军开口,便小声道:“小姐,你看我?”
周青青低声回他:“去吧,这人下盘沉稳,剑法很快,你小心点!”
话是这样说,但她并不担心聂劲。这郭槐虽然武功高强,但功夫却不算尽善尽美,她在旁边观战下来,已经看出他几处弱点,她不信聂劲看不出。
聂劲没有去拿自己那把玄铁剑,而是随手抽了陈将军佩戴的□□。他面无表情走到郭槐对面,拱手道:“郭校尉,请指教!”
“有请!”
一刀一剑,火花在夜色里交织,这才是真正的高手比拼。两人的身法快得几乎让人看不清楚招式,只见旁边篝火被震得肆意摇曳,连观战的人也能感受到犀利的刀剑之气。
几十个回合下来,两人难分伯仲。郭槐却是越来越用力,招招发狠,聂劲只防不攻,但毫无漏洞。
郭槐战得眼红,忽然爆喝一声,凌空跃起,双手握剑,用了十成功力,朝聂劲劈下来。聂劲立在原地没有避开,只举起手中□□阻挡,但是郭槐的剑却将那刀刃直直劈开,锋利的剑眼见就要落在聂劲面门,郭槐心道不妙,却已经收不回。
就在那剑快要落在聂劲额上时,聂劲本来空着的那只手,不知何时伸上来,竟然两指将那剑刃夹住,停在了他面门前半寸之处。
郭槐愕然间,聂劲已经飞快松开手,看着地上断成两段的□□,拱手轻描淡写道:“郭校尉承让了!我看我们再打下去,也只能是个平手,不如今天的比武就到此为止。”
郭槐愣在远处,一时有些反应不及。
冯潇低声笑了笑,朝周青青道:“南周果然卧虎藏龙,聂护卫才用了不足五成功力,若是他真的出手,只怕郭槐早就输惨。”
周青青但笑不语,南周是不是卧虎藏龙她倒是不知,不过聂劲的功夫她比谁都清楚。郭槐自是高手,但在聂劲面前,还是不足一提。
冯潇见郭槐还怔忡站在原地,起身道:“既然聂护卫这样说,今日这场比武就到此为止。”
郭槐悻悻走到他身旁。
周青青想了想,也站起身:“西秦和南周的兄弟们,不管一路下来有何不满,有何怨气,今日比武也算给大家有了个交代。在这条路上,我们不是仇敌,只是离家千里的游子。今晚趁着月圆夜,我请大家喝酒,咱们把酒言欢,唱歌跳舞,再没有仇人冤家。”
她本不想掺和双方将士的恩怨,但想着还有大半个月路途,为让自己过得痛快点,她觉得还是应该做点什么。
笼络人心其实不难,在外行军的将士,大多无甚心计,尤其是剽悍的西秦兵,更是豁达爽快,一路行下来,压抑苦闷多时,听到这个消息,自是雀跃不已。
周青青命人将陪嫁的几箱美酒拿出来,分给大家。沾了酒的男人,立刻围着篝火起舞,连带着聂劲都被陈将军拉上去。见他们闹得开心,勾得她这个王府千金,都恨不得上前跟人一起胡闹一把。毕竟这一路下来,要论起苦闷,谁能比她这个待嫁和亲公主更苦闷?
然而作为未来的西秦王妃,她再如何想放飞自我,也必须得按捺住自己的跃跃欲试。她拿了一壶酒,斟给自己旁边的冯潇一碗,笑着问:“冯将军怎的不去跟大家跳舞?”
冯潇拿起酒碗,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小口,轻笑了一声:“我不擅长这些。”
周青青也饮了一口手中的酒,随口道:“听闻冯将军少时筋脉受损,不怎么会功夫,但你如何看出聂劲刚刚只用了五成功力?”
冯潇转头看她,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在火光和月色的映衬下,愈加显得深沉如水,他笑了笑:“我虽然武功不好,但跟在王爷身边多年,也算是见过不少高手,这点分辨能力还是有的。”
周青青听他提起自己那未来的夫君。有些好奇地挑挑眉问:“你们王爷他是什么样的人?”
冯潇笑:“王爷文武双全,天纵英才,公主好福气。”
周青青讪讪笑了笑,指着围着篝火跳舞的一个彪形大汉:“你们王爷长得似那人么?”
冯潇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轻笑一声:“公主多虑了。”
周青青抿抿嘴,不好继续追问,笑着转移话题,又指着头顶的圆月道:“在我们南周,月圆日就是团圆日,可惜今日我们只能身处在外。”
冯潇抬头,有些出神地看着月空,良久没有出声。周青青疑惑地朝他看去,只见她俊朗无俦的脸,被一层淡淡的月辉覆盖,似笼罩着一抹哀愁。
这淡淡忧愁,让他有如画中走出的人一般。周青青蓦地有些失神,像是美酒下肚之后,蹿上了朦朦胧胧的酒意。
好在她很快回神,却又不免为这突如其来的情绪,惊出一身冷汗。想起聂劲说的这位冯将军的身世,想必这人此刻是触景生情。
于是周青青试探问:“冯将军故乡是哪里?”
冯潇终于回神,转头看着她,笑着摇摇头:“我自小流浪飘零,哪里有什么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