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要留疤,不想要……”周筱再次哭了起来,不过,哭得声音很小,很委屈的样子,一抽一抽,伤口也跟着疼,越发的委屈,她枕在晏清的腿上,头偏向晏清的方向,略微闭了眼,从晏清的角度看过去,那委屈的样子,还真是头一次看到,竟然让他有些不忍看。
从酒店到医院这一路不远,都在同一个路段上,十来分钟的时间,晏清就如同煎熬了一年。车还没停稳,他一把抱起周筱便冲下车去,医院早就接到了通知,以为是来了一个伤得有多重的人,又看到晏老大亲自抱了人过来,推车、医护人员围了过来,晏清将人往车上一放,才松了口气,衣襟就被人拽住了。
“你不会要走了吧?”
周筱一张脸哭得如花似玉,明明这个人很讨厌的,但就是这么一个讨厌的人,能够陪她在医院,也比她一个人孤零零被扔在医院强。医院这个地方,冰冷无情,她真的不想来,要不是快死了,她绝对不愿意踏进这么一个地方。
她在医院里送走了爸爸,她养了很多年的伙伴,一头拉布拉多犬黑咖啡是在医院门口被车碾死的,这里有太多不好的记忆。
“我不要一个人在医院里……”一开口,泪水再次滑落,一滴滴滴落在雪白的床单上。
不知为何,看到周筱脸上的泪,看到她眼里深深的恐惧,晏清的心里没由来地升起了一种钝痛的感觉,像是有人用一把利器狠狠地刺了一下。晏清的腿不由自主地朝前迈了开去,双手不听使唤地抓住了担架推车的边缘,跟着那些医护人员一起,将周筱推进了电梯。
一直到十一楼的急救室,原以为是多严重的病人,整个医院急救中心的人都全副武装,医疗器械全部都准备停当,周筱一被推进来,便有护士二话不说地将氧气罩罩在了周筱的脸上。
“啊啊啊!”周筱像是被马蜂蛰了一般,她两眼恐惧,手抓脚踢的,要将那氧气罩给摘掉。
那护士的动作标准,熟练,氧气罩扣在脸上那是那么容易就能给拿掉的?周筱慌乱之下,毫无章法,越是急越是摘不掉,眼泪吧嗒吧嗒地就往下掉,喊得声嘶力竭。
“混账,看不到她只是伤了背吗?又不是要死了,上什么氧气,还不快给她取掉!”晏清气得朝那护士一脚踢过去,正正当当踢在那护士的小腿上,当即便青了一大块,疼得那护士眼泪汪汪。
同样是流眼泪,这护士一副哭相无端让晏清生厌,而周筱哭得满脸鼻涕泪的,脏兮兮的,却让晏清心里冒火,只感觉,是有多疼,才会让平日里跟小母豹子般彪悍的女孩子哭成这样?
的确不需要用氧气罩,还能哭得这么欢畅,再活个几十年都不成问题。主救医生朝那小护士瞥了一眼,让她先退下,自己亲自上阵,一抬手,将周筱脸上的氧气罩给摘了,又将大部分的人都驱散了,只留了一个助手和两个护士,边问周筱,“是哪里有问题?”
“背上,背上伤了!”周筱说完,将脸埋在担架车上。
晏清抱周筱下车时,就是让她趴在自己身上,将后背留出来的。晏清将她放在担架车上时,也是让她趴着,没让后背朝下。主治医师早就看到她后背上的伤口和血迹了,从流血的程度来看,只是寻常的外伤,并不是很严重。当下,他拿了剪刀朝着周筱后背的衣服剪去,例行公事地对晏清道:“晏老大,麻烦您先出去一下。”
“你要做什么?”晏清非但不出去,一把扣住那医生的手,剪刀竟然准备从衣襟处开始剪,这是要将周筱的整个后背都露出来吗?
那医生有些茫然,他是医生,担架车上的是患者,他还能做什么?这点小伤,难道还要上手术台不成?待看到晏清一双眼不离周筱的后背,这是太担心患者的缘故?便耐着性子,“晏老大,伤口如何,让我先看看再说,您还是先出去,怕到时候感染到患者了。”
晏清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心里是在想什么,心里有那么一点点小小的念头,他被自己这念头给吓到了,他竟然不愿有别的男人看到周筱的后背。下一瞬,又觉得,自己的这份抗拒很理所当然。周筱是个女孩子,女孩子的身体怎么能够轻易示于人前。虽然周筱与他无干,但周筱的伤,他是有责任的。
这若是要解释,需要说一大通的话出来,兴许还会别人笑话。这么想着,晏清抢过医生手中的剪刀,他轻轻挑起伤口旁边的衣服破口,用剪刀熟练地在伤口附近剪了巴掌大的一个洞,勉强将伤口完整地暴露出来。
这真是……前无古人!那医生用古怪的眼神看了一眼晏清,这要让人怎么治疗?但,这医生也明白,和晏清这种人是没办法讲道理的,再一看,伤口当真不严重,小心地提议道:“要不,换个女医生?”
“赶紧的,都流了多少血了?还等?不疼吗?”晏清不耐烦地道,女的,女的就不是人吗?这年头,男女有区别吗?女的骚扰女的还少吗,还有拉拉呢。
清洗伤口,缝针,上药,包敷……,从头到尾,晏清都一眨不眨地等在旁边,那医生再也不敢撵晏清离开了。
本来,这么小的一点伤口,缝针的话,根本不需要上麻药的。还没下针,看到护士手里拿着的针头,周筱就开始哭,哭得晏清心都揪在一起了,火冒三丈,“这么长的针头,往你身上扎试试?”
“不疼,不疼,我保证,我们会用最好的,进口的麻醉剂……”那医生陪着笑脸,素不信佛的人,心里在念“阿弥陀佛”,赶紧让人取了麻醉设备过来,不敢让周筱看到麻醉针,尖尖的针头才刚刚碰到周筱的皮肤,便看到她的皮一抽搐,趁着她没有叫出来之前,这医生也是够拼了,眼疾手快地一扎下去,药液一进入体内,周筱便感觉不到疼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