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岭南也有!”
“岭南的叫瘴气,你这个文盲!”
“你才是文盲!”
……
玉料两个字之后,这群人还说了什么,慕长渊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等择一抱着大麾回来时,乡间小道上空空荡荡的,深秋的风打着旋儿吹向麦田远方。
择一望向那条寂静无人的道路,满脸茫然,仿佛一只被遗弃在路边的狗狗:“少、少爷?”
君山慕家庄满门惨死,成为江南百姓数月茶余饭后的闲谈话题。
戍守南边的玄宗仙山也派人调查过,但最后不了了之——好言劝不回该死的鬼,凡人动用邪术遭到反噬,就是一笔算不清的无头账。
反正人已经死了,再追究也没意义。
过完年后,冬去春来万物复苏,江南一带被朦胧的烟雨笼罩。
四月,祭时,乍暖又还寒。
青年持油纸伞飘荡灰瓦白墙的巷弄之,清冷月色浮于伞面,不及他轻裘缓带半分之风流雅致。
雨挺大,油纸伞只能遮个三四分,没带伞的行人冒雨匆匆经过时,直觉般地抬眼一瞥。
——于是就瞥见了单薄纸伞下的形销骨立。
路人险些惊叫出来,但再看除了面色过于苍白以外,这分明是个活人。
还是个好看的活人。
世人多以颜色姝丽为美颜,却极少见到这种单一的惨败中透出的绝艳之色。
路人一时间看呆了。
等天际雷声轰然,乌云蔽月,紫电劈落时,他才陡然回神,好像刚才魂魄都被抽离了身体,现在才又重新回来。
瘦削的青年早已消失在巷口,路人依稀只记得他右边眼角有颗泪痣,好像会勾人。
翌日,承恩伯府被仇家灭门的事情传遍大江南北,慕家上下六百多口人无一幸存,凶器是一柄雕刻用的刻刀,杀到最后,刻刀的刀锋都卷边了。
消息一经公布,举国震惊。
大周的贵族被屠了满门,性质极其恶劣,令龙椅上的那位都震怒不已。
重赏之下,各种目击者开始向官家提供线索,不久后一位青年遭到通缉。
画师画不出他千万分之一的艳骨,唯有眼角那颗泪痣当时使得全国上下所有有泪痣的人都瑟瑟发抖。
官府没公布的是,凶手在慕家也留下一个残缺阵法,和半年前君山慕家庄里发现的一模一样。
慕长渊再醒来时,已经被搬回卧室,看天色又到了掌灯时分。
宅院层层叠叠,点灯是一项大工程,远远传来丫鬟时不时的两句笑闹。
兰若阁取的是寂寥名字,却处在活泼喧闹的环境之中,闹中有静,静中有闹,静闹之间不分彼此,倒是多出了几分特殊意境。
慕晚萤自己不爱读劳什子书,却极为宠着慕长渊。
据说慕长渊长得像父亲,她睹人思人,两份亲情用在一个人身上,自然是要什么给什么,这满屋子堆积的书和卷轴,陪伴了慕长渊前二十年全部的生活。
小的时候慕长渊难得出一趟门,最喜欢游记、广博记一类的书籍,里面详细描述了大周国的地形地貌、风土人情、奇人异事甚至江湖趣闻,家中的藏书大多数都是这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