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今年,凤云班的情景就大不如前。两个当家花魁,小桃红被二公子寒云娶了做小,住进了雁翅楼,小阿凤则成了小周郎蔡锋的专宠,不接外客。
蔡锋虽然有将军府的收入,但是钱全都寄回家里,在班里开销很少,小阿凤也不肯朝他开条斧要钱,进项很有限。两根台柱一起折断,掌班的脸色,就不是很好看。
好在小桃红不念旧恶,时常过来,也在力所能及范围内予以帮衬,勉强还能维持个表面的融洽关系。看着昔日姐妹跟蔡锋如同两口子一样过日子,小桃红忍不住叹了口气:
“还是羡慕你们,日子过的真好,总统府里可不像这里这么自在。处处都是规矩,到处都是讲究,几点起床,几点吃饭,见什么人行什么礼,连说话和笑都有限制。也就难怪前面那个薛丽清宁可下堂重操旧业,也不在宫里受罪。”
小阿凤拿她打趣着“你也别不知足,说不定哪天二公子当了皇帝,你还能当个娘娘呢。”
“算了吧,这个娘娘我可消受不起,光是规矩就要我的命了。二公子是个很不错的人,就是生错了人家。我跟他面前对付两年,也得下堂走人。到时候还回凤云班,跟阿凤姐接着当姐妹。否则我为什么要给小刘妈好脸?还不是为了将来回来的时候,彼此好说话么?”
她看看外面,坐着两个总统府的卫兵,也正因为有这两人在,监视蔡锋的宪兵就不敢过来。她小声道:“姐夫什么时候走?趁着过年最乱的时候,走正是时候。我这几次来带的钱,应该够路费了吧?”
“路费是足够了,说来惭愧,我不但没为阿凤留下什么,反而要让你们破费。”
小阿凤正色道:“你的钱都用来资助军队发展,这是我在武人里,从没见过的好品质,就为这一条,就值得我敬仰。跟着你,本来就不是为了从你身上赚钱。只要你有朝一日实现理想,再兴中华时,能记得有我这么一个小阿凤。我在人群里看着你时,能对身旁的人说一句,他是我的男人,我的心愿就满足了。如果不是万恶的前金,我也不至于沦落到这里,蔡将军是真正支持共合的人,我自然愿意为你付出。小桃红说的对,京城是龙潭虎穴,袁贼今年又去祭孔祭天,听说还找人缝制龙袍。早晚都要复辟,到时候想走,就来不及了。趁早回到云南,招兵买马,讨伐篡国奸佞,小阿凤不能追随将军左右,只能在京里,为将军祈求必胜。”
蔡锋的相貌生的极为英俊,既有武人刚毅,又有文士儒雅。白净的脸上,闪过一丝红晕,显然很是激动。拉住小阿凤的手道:“等到孙先生回来,我就可以辞职下野,到时候我会给你一个名分。只要连累你,陪我到湖南乡下过穷日子。”
“那你什么时候走?”
“先等一等再说吧。我如果回了云南,有一件事就看不到了,心里总是放不下。等到这件事见了分晓,再动身也不算晚。再说新年期间,外松内紧,越是这个时候,车站码头的盘查越严密,反倒不容易起身。”
小阿凤与他朝夕相对,自然知道他的担心,问道:“你是说,山东的局面?”
“是啊,我昨天晚上推算了半夜,半个月……最乐观的估计,也只有一个月。这就是我们共合目前的力量,号称共合陆军第一的鲁军,如果与扶桑部队作战,最多一个月,就会全军覆没。”
小桃红笑道:“这可是好消息。大总统手下,就数这支部队最能打,要是他被扶桑人吃掉,姐夫北伐,胜算就大了。”
蔡锋苦笑一声“我的心情与你不同,一方面,我确实希望鲁军被歼灭,让袁贼的臂膀断折,不能再破坏共合。可另一方面,我也是中国人。我不希望看到,洋人的军靴践踏我们的国土,不希望我们的同胞,在洋人的铁蹄下挣扎。高丽之败,不应该再重演,中国受的屈辱已经够多,共合之后的国民,应该挺起胸膛做人,不该被扶桑人欺负。所以,从我本心而言,其实是希望赵冠侯赢。”
小桃红大为不解的看着小阿凤“姐姐,我听不懂。”
“你啊,不懂就对了。安心当好你的总统儿媳妇,军国大事不要参与。否则的话,当心他说你是妇人干政,拿家法办你。”小阿凤揶揄着小桃红,后者撅起嘴来“就知道欺负人,姐夫,你也不管管姐。”
三人嬉笑一阵,小阿凤问道:“打的赢么?”
蔡锋摇头道:“很难……或者说赢不了。”
小桃红道:“是啊,赵冠侯自己当然赢不了。要是把鲁军交给姐夫指挥,就一定能赢了,对不对?总统府也说姐夫是我共合的周公谨,周郎能火烧曹兵八十三万,小小的东洋人,又算什么。”
蔡锋苦笑道:“你们都这么说,我就难过了。我在推演的后期,是以整个国家都支持对扶桑开战,共合陆军抛弃门户之见,北洋精锐尽出为条件,以自己为指挥官,与扶桑人血战到底。默认是没有奸细,没有投降派,也没有外人干涉。”
“结果呢?”
“三个月之内,山东可以保留一小部分土地,但战争实际已经宣告失败。”蔡锋说出了令人沮丧的结果,小桃红道:“要那样,赵冠侯一准是投降。你们看着吧,他肯定没有姐夫的硬骨头,到时候包准向扶桑人低头,共合武将是不少,要说男子汉就只有姐夫一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