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蒋明菀有了身孕,她一下子就清闲了下来。
里外等闲都不让她经手了,甚至连杨静姝的婚事,徐中行也不让她操持,甚至徐中行还去了一趟杨家,和他们说了里头缘由。
后来弄得杨家姐弟上门,对她千恩万谢,但是却坚决不让她再操劳了。
这搞得蒋明菀都有些不好意思,等徐中行下了衙回来之后,好好的说了他一回。
但是徐中行面上却没有半分改变,只淡淡道:“这本就不是咱们家的事儿,何必让你费心。”
蒋明菀听着这话,心里既高兴又有些嗔怪:“再不是咱们家的事儿,既然当初揽过来了,那就得有始有终,老爷倒好,明火执仗的上门去和人家说这些话,不知道的,还以为老爷对杨家人有什么不满呢。”
徐中行听着这话里带着的一丝娇嗔,倒是难得的语气滞了滞,许久才道:“我和他们都说清了,不会让人误会你的。”
蒋明菀忍不住笑出了声,自己分明是怕坏了他的名声,他倒好,却说不会让人误会自己。
她心里无端的就生出一股甜意,只觉得徐中行这样冷冷淡淡的模样,好似也格外顺眼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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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没了事好做,蒋明菀便开始看徐中行买回来的话本和游记,自打上次之后,徐中行又给她买了许多,他们上次看过那个人写的游记。
蒋明菀只把那书当成奇幻故事看,并不当真,但是蓁姐儿跟着也看了许多,倒是惊得她不轻,一脸艳羡的道:“这个随笔书生真是厉害,竟去过这么多地方。”
蒋明菀忍不住笑:“我忖度着,他只怕连他们的省都没出过,里头的许多见闻,都是他编出来的。”
蓁姐儿有些迷惑:“编出来的?”
蒋明菀笑着点头:“这些书生们往日为了读书用功都来不及,又哪里会有这个闲心四处闲逛呢?你且看这里写的,他对读书和科举如此了解,而且言语间也有向往之意,说明他也不是什么富贵闲人,可见其中道理了。”
蓁姐儿这才恍然大悟,有些生气道:“真是个不老实的,竟这样唬人呢。”
蒋明菀却并不觉得有什么:“想要读书上进,所抛费的银钱在咱们看来没什么,但是放在普通人家身上,便不知多少艰难,这书生不靠家人供养,能自己想着赚些润笔费,已经不知强到哪里去了,你父亲当年为了读书,也曾在书斋抄书,这其实也是一样的道理。”
说完她又顿了顿:“当然了,骗人总归是不好的,这书生到底还是入错行了,若是去写些志怪,想来一定比游记赚得多。”
蓁姐儿听了也忍不住笑:“母亲说的不错。”
徐家母女俩这边温馨和睦,但是张家便不同了。
张夫人满肚子窝火,看着身边坐着的女儿,有些怒其不争:“你这孩子,旁人说句闲言碎语,你竟也当真了,你又怎不知这话是不是旁人说出来哄你的?”
莹姐儿今年不过十四岁,距离及笄还有一年,按理来说婚事应该不着急的,但是张夫人看着庶女得了好亲,心里便焦急的不成,如今好不容易将婚事抢了过来,便立刻觉得多年夙愿得偿。
没想到还没得意几天呢,就出了这样的事儿。
莹姐儿自小是听惯了母亲的训斥的,如今听她这么说,下意识咬了咬唇,最后到底还是鼓足了勇气低声道:“既有风言风语,何不找人去查探一番,自然就知道其中真假,假的自然不必理会,但是若是真的,母亲难道也不心疼我吗?”
这话说的张夫人面上神情一僵,许久才又换了一副温和的模样,柔声道:“好孩子,这世上的男子,在年轻的时候,总是轻狂些,但是你想一想文家的家教,也不会真的将家中的宗子惯成不堪的模样,如今他年纪大了些,也稳重了,自然也就好了。”
原来那位文公子不仅是文家的公子,还是正儿八经的宗子,长房嫡出。
可是越是这样,莹姐儿的心中越觉得古怪:“既是宗子,文家也是大户人家,那什么样的闺秀找不到,非得远远的在咱们这边找,母亲你不觉得奇怪吗?”
张夫人被女儿的话堵得哑口无言。
她虽然行事不讲究,但是也不是个傻子,自然也知道这样一桩好事儿落到他们头上,里头绝对有问题,可是文家的名头就足以让她忽略掉这些不妥,只想着女儿嫁进世家大族的好处了。
这头一桩,便是她儿子的入学问题了,人人都知道,巡抚二子被惯得纨绔不堪,本省的书院都没有收的,最后是巡抚卖了老脸,这才将儿子塞进了官学,就这,三天两头的还得闹出些新闻来。
张夫人自然不觉得是自己儿子的错,只觉得是这些夫子不会教,因此便一直琢磨着将儿子送进有名的书院或者私塾,只是一直没能成。
如今若是有了文家的情面,那进文家名扬天下的书院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吗?
可是这话却不能和女儿说,她只能继续劝:“好孩子,福安离京城多远啊,一来一回就得好几个月,何必费这些事呢?你旁的信不过,文家的家教也信不过吗?”
莹姐儿坐在那儿不说话,只是看那个倔强的模样,张夫人就知道自己没说通她。
张夫人气的直咬牙,真是不让人省心。
正在这时,外头突然有丫鬟通传:“老爷回来了。”
张夫人一惊,立刻起身相迎,一边的莹姐儿也一起起身相迎。
两人还没来得及往出走,张巡抚已经进来了,他紧皱着眉头,面色看着十分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