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无可能,最终是君上说了算。”上官妧微笑,“且不说万事到最后,国君为大。单以家事论,后庭为家,中宫为主母,谁做主母,本就看主君的意思。”这般说着,望一望阮雪音,“珮姐姐若为中宫,臣妾一定拥护。”又敛视线瞧身侧纪晚苓,“瑜姐姐若为中宫,臣妾也必追随到底。”这一番陈辞。阮雪音暗叹。突如其来的决心,明明白白的宣誓。噤若寒蝉,这宫里最不若寒蝉的,始终是上官妧。大约这世上最难改的始终是天性。心智、脾气、谋力或许都可锤炼,唯独天性,永无可能釜底抽薪地改。竞庭歌想要用好上官妧,不是教她变成另一种人,而是最大限度用她的天性完成她最擅长的事。今日看来,那丫头已经在这么做了。如果上官妧此刻种种言行,都非她一人之策。“瑾姐姐所言极是。”段惜润一直没坐下,一直双手交握拧着麻花,“无论哪位姐姐居中宫位,臣妾都会追随拥戴。至于臣妾自己,从无此心,亦无此能。”“润儿这里的唯一问题,”上官妧接口,仿佛只是下意识,又忙忙打住。段惜润初时莫名,再瞬恍然,眨半刻眼,神色再次紧张,“至于臣妾父君那头,也是宫中有传闻,臣妾才知晓。已经家书回去解释过了,父君,父君的意思——”看样子顾星朗并没打算问。是上官妧有意挑的。阮雪音终于抬手,拿起右侧案上已经搁凉的那杯茶。如果说前面中宫位之论的矛头,对准的是自己又或纪晚苓。那么此时提白君,是直接点了顾星朗的火。云玺一直凝神观场间动静,未及反应,眼看阮雪音茶到嘴边,终于反应,伸手欲抢,打算重新斟一杯。阮雪音看她一眼,示意无妨。棕红茶汤透亮,因为凉,已经失了大半香气。她轻抿半口,是祁红。春夏饮绿,秋冬饮红。但她素来喜红不喜绿。看来确是针对每个人喜好准备的。这般思忖,只听顾星朗道:“白君陛下那边,原该朕亲自交待并致歉。于情于理于所有。”他温和一笑,“惜润你不必挂心,朕会处理。”“终究,”段惜润垂首,再福,“给君上添了麻烦。”“都是人之常情。且实在要说麻烦,也不是你添的。这些个麻烦,一样样都是谁添的,实话讲朕也还没拎清楚。”殿中深静,时近黄昏,蝉声渐低。“虽说后宫不问前朝事,”他继续,“但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一墙之隔,便更挡不住。朝野间那些话,你们有一句没一句听了,不必太介怀,更不必为此噤若寒蝉、闭门不出。”“君上悯恤,臣妾感激。”纪晚苓不接话,阮雪音一如既往沉默,段惜润是个没主意的,而“噤若寒蝉”四字显然有所指。上官妧只好开口,又起身:“然中宫位定,确为国本大事。臣妾还是那句话,无论君上属意哪位姐姐,都为臣妾所愿。”段惜润也起身,“臣妾也是。”这时候再不表态,可就坐实了上官妧方才言论,中宫之争,在于自己和纪晚苓两者间。阮雪音站起来,“臣妾也是。”所有人都很自然。顾星朗依旧散目光于场间,不时扫过殿外梧桐青影。已经表完态的三位,眼睛落在地面。但注意力该是全部集中到了纪晚苓身上。她还没起身。也就没表态。进殿之后,除了言茶点事,她根本没发过言。不起身不表态的意思。没人再出声,却分明都在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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