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
素素!
回想起当初的誓言,陈蓦的眼神渐渐便地凛冽起来,甚至,眼神中隐隐泛起几分凶芒,连带着浑身上下的那掺杂着浓重杀意的戾气也剧烈翻滚起来。
“驾!驾!驾!”
如此急行了整整四天,陈蓦终于抵达了下蔡地域。
难以想象,颍川据下蔡那何止千里的路程,陈蓦竟然只用了四日,这何止是神速?
神乎其神!
沿途向当地几名乡民问明的方向,得知下蔡近在眼前,陈蓦这才翻身下马,瘫倒在颍水河畔,勉强用手舀了一些水喝,随即躺在地上大口喘气,四天四夜未曾合眼的眼的他,眼睛早已布满了血丝,双目充血,模样很是吓人,至少被他喊住问话的乡民一个个连大气都不敢喘。
喘了几口气后,陈蓦勉强站了起来,从战马上的行囊中拿出一块牛皮,在颍水中取了一些水给自己的战马,随后又取出了一些豆子喂它,直到所有事物完毕,陈蓦才从行囊中摸出两个干燥开裂的馍馍,就着河水吃着。
毕竟对武人而言,战马要比自己重要地多,就拿如今的陈蓦来说,要不是那匹黑马,他如何能在短短四日从颍川赶到下蔡。
估摸休息了短短一刻左右,陈蓦艰难咽下最后一口干馍,随即站了起来,走到战马身旁,抚摸着站么黑风的脑袋,低声说道,“对不住了,伙计,眼下还不是歇息的时候……”
只见他那匹极通人性的黑马打了一个响鼻,鼻子中喷出一股白气,在亲昵地嘶摩了一阵陈蓦的右手后,继而低了下了脑袋,仿佛示意陈蓦骑上背来。
“……”陈蓦捋了捋黑风颈后鬃毛,随即重重一拍,翻身下马,低声喝道,“黑风,走!”
“嘶嘶!”只见那战马低嘶一声,前腿腾空虚踏几下,随即后退一蹬,一跃而起,伴随着那阵阵扬起的尘土,风驰电逝般朝着前方奔去。
其实这会儿陈蓦早已疲惫不堪,但是急行千余里,又岂能在最后一刻半途而废?
再者,他也不认为袁术会一直将张素素那三、四百围在山中,围而不攻,因此,他必须赶来袁术发起攻击前赶到。
正如他所预料的,在十余里外的某处山脚下,袁术率领着四千士卒已经将张素素、张白骑等人围了将近十日,期间不时派麾下大将带兵冲上山去,得亏张白骑带领麾下黄巾死命守住。
毕竟到了眼下光景,依然跟随在张素素、张白骑左右的,那都是黄巾军中的死士,是贯彻甲子年黄巾信念的死士,他们仍然坚信张氏一门唯一的血脉张素素能够带领他们重新恢复黄巾旧日的辉煌,为此,他们不惜付出自己的性命,也要保证张素素的安全。
但遗憾的是,张素素麾下这些黄巾死士的人数实在是太少了,在袁术多番带兵冲锋下,所剩无几,能坚持到如今,几乎全靠张白骑日夜不休的守卫,以及众黄巾死士舍身忘命的抵抗。
以区区四百兵力抵御袁术四千精兵长达十日,张白骑终究展示出了他作为张角亲传弟子的能耐,排兵布阵,驱使妖术,虽说他并非冲锋陷阵的猛将,但即便如此已足够证明他作为统帅的资格。
只是事到如今,张白骑也有些绝望了,因为他麾下的士卒实在是太少了,仅剩下区区百余人,而且身上大多带着伤,这些姑且不论,更要命的,是这几日断水绝粮,以至于那百余黄巾饥肠辘辘,甚至连举枪的力气也没有。
守护张素素至最后一刻,恐怕是眼下张白骑以及麾下黄巾死士们唯一的信念。
因为只要张素素还活着,那么大贤良师张角一门的血脉便不至于断绝,黄巾的信念便不至于断绝。
“小天师,山下又攻来了!”
听闻麾下黄巾士卒报讯,坐在一块石头上闭目养神的张白骑站了起来,回顾了一眼左右,凝声说道,“感谢诸位兄弟一路舍身亡命随张某至此,还有那些战死的弟兄们,我张白骑无愧于黄巾,但愧对于诸位,今我黄巾蒙此劫难,或许是天意如此……世人云,顺应天命、福禄寿全,然我张白骑得恩师大贤良师看重,今日上天要亡我黄巾,我张白骑便要逆天而为!”说着,他顿了顿,歉意地望着麾下黄巾,苦涩说道,“可敢随张某一共赴死?!”
麾下百余黄巾对视一眼,振臂喝道,“同去!同去!”
“好!”张白骑大喝一声,厉声说道,“倘若有来世,张某做牛做马报诸位弟兄恩情,但是眼下,我等要誓死守住此山岗,直到最后一刻!望诸位弟兄心系我黄巾信念,宁做刀下鬼,不为敌军虏……杀!”
“杀!”
与此同时,袁术正坐在车辇中向山上眺望,皱眉望了半响,怒声骂道,“这帮饭桶!区区数百余黄巾残党,竟挡我麾下四千精锐长达十日,若是传出去,恐怕天下人都要笑我袁公路无能!”说着,他一拍扶手,沉声说道,“来人,传令至各部,给我杀上山去!另外转告李纲、陈兰二人,命他今日定要拿下这拨反贼!”
“诺!”传令官抱拳领命,拨转马头匆匆而去。
见袁术动容,身旁谋士杨弘笑着劝道,“李纲、陈兰两位将军已是奋力厮杀,主公又何必迁怒他二人,眼前这拨反贼可并非寻常黄巾,乃是当初残余的冀北黄巾,贼首张素素、张白骑皆是通晓妖术之人,即便是如今贼子兵少,亦非片刻之功!”
回想起昨日一战,张白骑驱使妖术招来黑风,使得己方将士大乱,袁术深以为然,点点头说道,“曹孟德将此拨反贼驱赶至我境内,想来也是不安好心,若杀那妖女张素素,恐怕天下黄巾贼子皆以我为敌……”
“那又如何?”谋士杨弘微微一笑,拱手笑道,“倘若如此,主公威望更胜一筹,天下皆知,如此,何愁宏图大业不成?”
“这倒也是,”袁术点了点头,稍稍放宽心,随即好似又想到什么,皱眉说道,“昨日我那派去的使节被孙文台斥回,好生无礼!汰,这厮原本便依附于我,如今却私藏传国玉玺,秘而不报,当真可恨!”
杨弘淡然一笑,摇头说道,“那孙坚也是人,是人便有私心,传国玉玺乃国之神器,他既侥幸得到,又岂会轻易交出?再者,当初主公实不该听信小人谗言,克扣他军中粮草,使孙坚就此离心……”
袁术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不满说道,“往日旧事便不要再提了!还不是我兄袁本初怕孙坚威名日甚一日,叫我暗中制衡,如今却闹成如此地步……”说着,他望了一眼远处山上,眼中又泛起几分怒意,骂道,“还有这张白骑,我好心劝降,他却趁机伐木设垒,意欲顽抗到底,当真不识抬举!来人,传令李纲,陈兰,要他们在半个时辰内攻破黄巾,若能活擒张白骑,我重重有赏!我倒是要瞧瞧,这竖子到底长着几个脑袋,竟然敢诈我袁公路!”
杨弘无奈摇头一笑,抬头望远处一瞧,望见己方士卒已攻上山去,毕竟以数千精锐猛攻百余黄巾,岂有不胜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