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满室弥漫苦药味道,过去有一阵后,昏睡着的玲珑眉心紧拧,似是对这苦味分外讨厌。
祁祯唇畔微勾,想到从前玲珑喝药时总要闹腾的模样,淡淡笑了。
玲珑被药桶中的苦味熏得难受,眉心一拧再拧,无意识间便将手从浴桶内伸了出来,拉住了祁祯衣袖。
她眉心紧拧,神情难受,皱着一张小脸,拉着他衣袖哀哀哼唧。
那哼唧的声音其实微弱极了,可祁祯耳力太好,还是听的清楚。
他听见玲珑,嗓音哀哀低喃,一句一句絮语着:“李睦,我难受,李睦,这味道好苦,我不喜欢……”
祁祯唇畔浅淡笑意猛然凝滞,握着浴桶木沿的指节泛着青白颜色。
只一瞬后,那笑意乍然褪去。
留下了冰冷眸光的他,握着浴桶木沿,垂眸立着。
祁祯俯身靠近玲珑眼前,只与她眉眼隔着一寸距离,抬起那只血水干涸的手,抚在她脸庞。
话音低寒,尽压柔情。
“不喜欢?不喜欢也得受着。”
这话,好似是在说浴桶内玲珑厌恶的苦涩药材,又好似是在说而今只得她满目恨意的自己。
血水痕迹印在玲珑脸庞,污了她的脸,也愈加染红了祁祯眸底颜色。
药浴的半个时辰到了,暗卫在外叩门提醒。
祁祯回过神来,起身来到门前,推开房门接过了暗卫送来的一桶调好温度的净水。
外头送水的暗卫,正是今日发现玲珑身份的那女暗卫。
暗卫原不敢抬眸看向内室,可想到今日在那处院落衣柜里瞧见的玲珑模样,却又惧怕若是祁祯亲自给玲珑擦身,会瞧见不该瞧见的东西,刺了眼目,更生怒火。
犹豫之下,便开口道:“主子,奴婢也是女子,女子伺候女子,总是要便利些,这给沈姑娘擦身的活计,不如还是让奴婢来吧。”
可她话落后,对面的祁祯却只是接过了水桶,并未应下。
“不必。”这话和房门阖上的声音一道传回外头暗卫耳朵。
暗卫心头一跳,暗道佛祖保佑,可莫要再闹出什么事了。
内室里面,祁祯拎了水桶入内,便将水桶放到了厢房床榻边、
而后,他又从药浴桶内,将玲珑抱了出来。
玲珑身上还穿着那件嫁衣喜服,只是那嫁衣,此刻已然被浓黑的药水浸透,原本熏了梨花香的嫁衣,此刻满是苦味和药汁。
祁祯将人抱出浴桶,抬手解下她本就松了的腰带,随后,将她身上喜服里衣,一一褪去。
浸着药汁苦水的嫁衣自玲珑身上褪下,落在医馆厢房的内室石砖上,溅了一地的浓黑药汁。
祁祯眸光淡扫过去,只一瞬后,便收回了视线。
他将人抱在怀中,来到了床榻边沿,却并未将身上带着苦涩药汁的玲珑放在榻上,而是将人放在床榻一旁紧挨着烛火的摇椅上。
外头大雨倾盆,内室烛火摇曳。
此刻房门紧阖,摇椅轻晃。
白玉般的人儿躺在那摇椅之上,不着寸缕的皮肉上,浓黑的药汁水珠,来回滚动。
祁祯取了帕子扔在水桶中浸湿,又再捞起摊在掌心。
他握着手中布帕,先是擦去了玲珑鬓边额间的药汁水渍,而后细细的将她脸上的药汁一一抹去。
再之后,手中布帕下移,来到了玲珑颈上。
刺眼的红痕,落入眼眸。
祁祯手中动作凝滞。
早在那处小院衣柜里,他便已然看到了她花掉的口脂,和凌乱的衣裳。
暗卫也早在他返回洛阳的途中禀告过,今日婚礼之前,沈玲珑与李睦,一院而居数月,直到婚仪前几日,才顾忌礼仪别院而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