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中的医馆里烛火昏黄,夜半被叫醒的老郎中搭着玲珑的脉,捋了捋白须。
他打了个哈欠,看了眼紧随着祁祯身后的几个亲卫,又看了眼玲珑。
老郎中有些花眼,此刻夜色又甚是昏沉,烛火的昏黄也无法将笼罩在夜雨中的内室照得透亮。
故而,这老郎中看不清祁祯和暗卫等人的面容,便猜测这外头随侍的暗卫只是寻常小厮护卫罢了。
也是,市井里的平头百姓,哪个能想到是暗卫登门。
老郎中只以为是寻常人家,自然也无甚惧意。
瞧见玲珑身上的喜服,心中便暗暗道,如今的年轻人可真是能折腾,大喜的日子,竟见了血。
郎中搭了脉后半晌未曾回话,祁祯心中焦灼,开口问道:“敢问郎中,她这是怎么了?”
那郎中打着哈气起身,去药架子上配药,边配着药口中边道:“怎么了?老朽也觉得奇怪呢,这大喜的日子,你家娘子怎的给弄出了急怒攻心的症状?”
这老郎中年迈,眼睛早就花了,夜里压根瞧不真切他们这些人的面容,只是看着祁祯抱着玲珑,便理所当然的猜测,祁祯大抵是他怀中女子夫君。
老郎中瞧着玲珑这小姑娘大喜的日子竟因急怒攻心昏了过去,觉得可怜,话里话外便难免有了些责难。
祁祯并未计较这老郎中言语中的不敬,只是追问他道:“那她如今可有大碍?”
郎中配好了药,将药递给一旁候着的小药童,摆手示意药童出去煎药。
那药童拿着药包出去后,老郎中才回祁祯。
“性命之虞倒是没有,不过,你家娘子身子弱,可经不得刺激,我观她脉象,乱的很,一时也瞧不出是何缘故,不过,约莫也逃不脱是心病的缘由。你们这些年轻人啊,真是能折腾,这大喜的日子,给新娘子气成这般模样。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哟。”
郎中话落,祁祯确定玲珑并无性命之虞,悬着的心稍稍回落。
对面那郎中暗瞥了他一眼,随口又问道:“你和你家娘子是补办的婚仪吧?”
祁祯怔了怔,抿唇并未答话。
那郎中见他未曾回答,想着自己果然猜对了,便啧啧了声,又道:“你家娘子穿着喜服嫁衣,应是今日办的婚礼,可她婚仪前是用了两年避子的东西吧?”
此言一出,祁祯猛地抬首看向郎中。
郎中一看,便知道,自己没有看错那姑娘的脉象。
遂长叹了声,语重心长劝了起来:“你们年轻人,就是不知道爱惜自己身子。若是无名无份,便不该越了雷池,既是越了雷池,便该尽早全了名份延绵子嗣。这肌肤之亲都有了,却用药避子算怎么回事?你家娘子用的避子东西虽不伤身,可用了这般久的时日,谁能保证日后不会有什么旁的遗症?”
郎中年老,说话时声音却清晰洪亮。
祁祯垂眼听着,抱紧怀中人,低眸轻声回道:“多谢郎中教训,晚辈受教了。”
那郎中见状,心满意足的捋着胡须,指着药房后头的内院道:“好了好了,老朽也不多嘴了。那后头还有几间厢房,你们几位过去歇一歇脚罢,待药童将那安神驱寒的汤药煎好了,再给你家娘子送过去。”
祁祯闻言,抬眼看了眼对面的内院方向,覆手探了探玲珑身上温度,眉心微拧,开口问郎中:“可否借您后院灶台一用烧些热水?”
郎中闻言看向玲珑,猜出这人是怕他家娘子受寒发热,想到了灶台上本就烧了水备用。
便回道:“灶上备了水,你们用就是,用过了记得再烧一灶留着。”
祁祯颔首应下,同郎中道了句谢过,便抬步往内院厢房走去。
祁祯踏进厢房后,暗卫将热水备好,退了出去。
厢房里备了个药浴的桶,是用来给染了寒症的病人泡药材驱寒的。
顾及到今夜大雨天寒,沈玲珑的脉象也有受寒之状,故而郎中特意又嘱咐小药童备上药材给玲珑泡着驱寒。
厢房内室的房门阖上,仅余祁祯和玲珑两人。
昏睡着的玲珑许是受寒,身子隐有颤意,周身也泛着寒。
祁祯眉心紧蹙,将人抱进了药浴桶中。
玲珑身上嫁衣未褪,那嫁衣便被浴桶中的药水泡的浮在水面上。
祁祯看着水面上的嫁衣,微阖眼眸。
药浴需得半个时辰。
他就撑着手臂立在浴桶旁,静静等着药浴的半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