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拂影脸刷的红了,忙垂下眸子,不再看乐玖,喊了句“阿玖姐姐好”。
付奕琪看他这个样子有些哭笑不得,小小年纪见了漂亮姐姐说起话来竟然语无伦次。
“行了,去忙吧。”拂影像是得了救命稻草,一刻不停地跑去和药材面面相觑。
“他叫拂影,今年十三岁,昨年接生死令时,别人因着他小,看不上他,都没留心对付他,小孩儿自己躲在一个链子上哭,打到最后,剩了一人准备收拾他,哪承想一人挂在链子上没死透,一把将那人扯下来,坠了池子,一间屋子里,就活了他一个,算是凭着运气白捡了个卫令来当。”
说道这里,付奕琪抑制不住的兴奋起来,“对了,就是当年你待的那个地字癸字室,说起来那人制得蚀骨粉还真是厉害,过了几年,功效半分不减,没留下方子倒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看着付奕琪一脸的惋惜,乐玖忍不住笑道。
“这么好的药,平日里不药个老鼠蟑螂啊,太浪费了。”说完还摇摇头,长长叹了口气,十足的惋惜模样。
乐玖看着那边忙碌不停的少年,“如何会将他带到这参黎城里?”
又是一口长叹气,“终归是年纪小,焰笙门里多是些欺软怕硬的,这孩子虽是熬过了生死令,可平日里免不了都要欺负他。
我前几天不是回去过一次,便撞上了他挨欺负,又瞧着这孩子机灵,就问门主留下了,本来想留给方老,平日里还能聊天解闷儿,可方老那性子你也知道,恐怕一个不留神,这孩子又让人欺负了去,我就将他带出来了。”
乐玖没头没脑的来了句,“还好你是个大夫。”
付奕琪更是摸不着头脑,“怎的呢?”
“几句话的功夫叹了几次气,损寿的。”乐玖玩笑道。
付奕琪“哼”了声,得意道:“我神医妙手,真到了那一步我就自救。”
“顾小将军怎么样了?”
凌其风之母顾盛念系镇国将军嫡女,说起来顾老将军还是凌其风的亲舅舅,顾泽方是他的小儿子,虽然和乐玖同岁,但算起辈分来,乐玖还要尊他一句小叔叔。
付奕琪得意道:“在家养了大半年,加上我每日悉心调理,现在自然是健步如飞,扔他一杆枪就能上阵杀敌。”
当初顾泽方撑着回到京城里,已经是个半死不活的,稍好些就闹着性子,不肯好好就医,动辄就以一营将士的性命自胁,若不是付奕琪,恐怕他早与数百英魂一道,乘鹤西去了。
“瞧我这记性,”付奕琪一改方才得意之色,换上了平日鲜有的正经做派,“阿玖,你听说了吗?最近城内流民四起,还闹出事了。”
乐玖顺着话茬接道:“闹出什事儿了?”
付奕琪一脸的心有余悸,“就昨日,一拨流民与城东的乞丐打作一团,若非巡视的官差见了,恐怕要出人命的。”
“无缘无故的城内怎么会出现了这么多流民?”
付奕琪向乐玖那边移了移,小声道:“我听顾泽方说,这些流民是从玹州来的,去年玹州大旱,颗粒无收,昨年一冬饿死的人不计其数,旱情稍轻一点儿的地方打的粮食可以勉强果腹,可谁知道今年一场春寒来的遽然,将刚发芽的庄稼全冻死在了地里,一下子绝了人生路,眼下见到的这些流民还算幸运,挨到了京都,听说更多的却是死在了路上。”
实际的境况远比只言片语更为惨烈,饿殍伏地,铺尸千里。
漫山遍野的野草成了灾民口中珍馐,树皮磨成的粉末是他们碗中的粥饭,嶙峋的血肉让他们回归到最原始的兽性,易子而食,□□而餐,是他们作为世人最后的挣扎,可即便这样,他们依旧死在了荒野,没人知道他们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脑海里想着什么,是对亲人相残的懊悔,是对世道荒炎的痛恨,还是只想着再次睁开眼时,下一餐又该去哪里寻觅……
乐玖恍若第一次听到如此消息,讶道:“玹州离参黎不远,为何消息没传进来?”
“还能是因为什么,出了这么大的事,要是让皇帝知道了,玹州大小官员的乌纱帽是保不住了,所幸一合计,将消息封锁下来,说起来进到城里的流民虽是不少,但也都算老实本分,这回整了这么一出,恐怕皇帝想不知道都难了。”
乐玖试探道:“这些也是小将军说与你的?”
“是啊,我好奇问了,他便讲了。”付奕琪看着乐玖神情古怪,也没多想,继续说着。
“倒是不错。”乐玖嘴角微扬,垂着眸子不知在想着什么。
付奕琪随着自己的心思附和,“对,说起来顾小将军这人是不错,明日将军府还要到城东城西两处施粥。”
“安抚流民吗?”
“顾泽方说安抚流民是朝廷户部该做的,将军府此举算是行善积德吧。”谈及顾泽方付奕琪的声音都温柔了许多。
乐玖看着她这副样子,这才清楚了她今日来意,“你今天来不光是泡些药酒,说说流民这么简单吧。”
付奕琪心道了句“聪明”,用着那双笑眼看着乐玖,“被你发现了,我来是想找你商量商量给流民义诊这事儿……”
乐玖淡笑道:“你怎么想?”
付奕琪一脸的“我就知道”,只是神色不显,轻咳了两声,“我今天去街上看过,那些流民里多是青壮年,都是具备一定劳动能力的,只是京城不比故土,没有田地,难以糊口,现今更是无处可居,风餐露宿,身体难免扛不住,我与顾小将军商量着可以将他们医治好,届时就算留在京城也可以某个事做。”
乐玖点了头,“就按你说的办,义诊的地方找好了吗?山木斋近日看诊的人不多,可设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