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有一点不明白,便询问医修:“雁雁是比寻常修士体弱吗,只是急火攻心怎么会吐血?”
医修只有金丹修为,诊断不出兰漪身上的暗伤,只能看到一些表面现象,便道:“是,我观他生来就先天不足,后天又未能充分进补,致使他体质远不如常人,道友应当好生照顾他,不要让他过于劳累才是。”
“我知晓了,多谢道友。”
听到医修的话,桃卿伤心了许久,几乎要被沉重的愧疚感压垮了。
都是因为他罚雁雁抄写了十遍《养气诀》,雁雁才会劳累过度。
他一点也不是个好师父,明知道雁雁那么乖,吩咐的事情一定尽心照做,在浴池雁雁也不是故意的,他却还给了他这么重的惩罚……他真的太坏了。
何况雁雁是魔人坊的奴隶出身,以前的生活必然异常凄苦,才会导致他体弱,并且特别没有安全感,才会偷偷地跑出来找他。
可是他呢?在雁雁到处找他的时候,他却在和星桥喝酒,还轻薄了人家……难怪雁雁会被他气到吐血,他现在也好想打死昨夜的自己。
桃卿守在兰漪的床榻边,越想越自责,眼睛都红了。
一旁的裴之涣见状,微微敛目,取出一方手帕递到他面前:“别太难过。”
桃卿哪里还敢接裴之涣的东西,他这么坏,就该离人家远远的:“多谢裴道友的好意,但不用了。”
他往里躲了躲,低落地垂着眼睛,眼尾隐隐泛着水光。
裴之涣的手悬在空中,默不作声地望着他。
他想,既然桃卿不愿,自己确实不该继续了,但是……
“抱歉,前辈,冒犯了。”
这一次他却并未收手,反倒拿着手帕,轻轻地擦拭过桃卿的眼尾,将泪水擦干了。
桃卿吓了一跳,慌张摆手道:“别,裴道友,我自己来就好。”
他取出自己的帕子胡乱抹了几下,推拒回裴之涣的手帕。这个过程中他不小心碰到裴之涣的手背,立刻缩回指尖,脸上露出了纠结的表情。
他就该把自己的手砍掉……怎么又对裴道友不敬了!
这下桃卿更加难过了,赶紧起身躲得远了些,自觉不能玷污这位清风朗月般的道君。
裴之涣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面色无波,握住手帕的手指却不由拢紧几分。
……他果然更躲着他了。
只是不待他出声,宿云涯已拎着食盒自屋外跨门而入,方才昭元弟子又斩杀了几具曲无佑的傀儡,过来找他说话,他才不在屋中。
见桃卿眼尾红红的,宿云涯问道:“你怎么哭了?你的这位熟人情况不好么?”
“他没有大碍,是我想到了别的事。”桃卿低落地摇摇头。
宿云涯放下手中的食盒,拉他到桌前:“既然他没事,你先吃点东西,都是你爱吃的糕点。”
桃卿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一块就不肯动了。
宿云涯见状又拈起一块莲花形状的糕点,轻轻抵到他唇边:“桃桃,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这位‘雁雁’是你什么人?”
桃卿躲不开他的手,只好小口吃下去,回道:“‘雁奴’是他的小字,他名唤兰漪,是我新收的弟子,只是还未行拜师礼。”
“你的弟子?”
等他吃完,宿云涯收回手,擦净指尖的粉末,若有所思地说:“我看他那般义愤填膺地追问你,倒不像你的弟子,而是像……”
“像什么?”桃卿说。
宿云涯目光落在他脸上:“来捉红杏出墙的道侣。”
桃卿一口气没喘匀,憋得脸都红了,生气地拍了宿云涯一下:“别胡说!”
“他不是你的道侣?”
“当然不是,他真的是我的弟子,只不过……”
桃卿想了想,也觉得兰漪的反应有点奇怪,便道:“雁雁本是送往合欢宫的炉鼎,被我救下了,可能……对我有些依赖吧,急着来找我也是害怕被我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