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不见光明,如今突兀地看见了,倒有些不适应呢!”
初如雪听着马车的有规律的吱呀声,心境似乎变了许多,人也开朗了不少。
“日后,我们果然将曾经许诺去的地方,都去一遍——去北疆看大漠,去蜀山登剑阁看日出,去扬州看烟火……如今藏戒山的云海,只是第一处。”
钟离啻握着初如雪的手,心里突然觉得平静了。
他这些年都有一种流浪的感觉,因为没有亲人在身边,所以觉得孤单,觉得无处安放。
如今初如雪在他身边,他觉得很舒服。
这样的平静,不是生活里的淡然无奇,而是内心深处的安心,让自己有了更多的动力,来面对未来的一切。
“我们日后要做的事情,大抵还有很多!这些只是其中一部分罢了!”
初如雪依靠在钟离啻的怀里,闭上眼,尽量使自己的眼睛不接触光明。
虽然她渴望光明,恨不得现在便能看见这世间百态,风光无限。可是她终归知道,自己这份光明,来之不易,她不能随便挥霍了。
钟离啻点点头:“嗯,咱们日后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这些事情,有大有小,都在他们各自的脑海里存放着,等哪日便拿出来。
藏戒山上,一片郁郁葱葱,便像是西南的深山老林一般。一眼望去,全部都是翠绿的颜色,并着些美丽的花儿。
初如雪看到靖南王妃的墓,却是怔住了——王妃的墓葬,几乎就是半个皇后的丧制,她的墓道围绕着藏戒山,依山而建,十分壮观。
“却原来,这藏戒山上,果然卧虎藏龙。曾经有关王妃墓葬的传说,却是真的。”
初如雪没有来过藏戒山,也便没有见过靖南王妃的墓葬,如今看到了,也到底为这墓葬折服。
王妃薨,正是宗室鼎盛时期,老王爷在南疆正建立战功,不管是在京都还是在南疆,口碑都好,那时王妃离世,而且王爷又曾许诺不会再娶,身为帝王,明嘉帝自然须得表示一番的。
给死人下功夫,到底比给活人谋福利的好。明嘉帝一直都知道这里面的关窍。
所以便是果然用黄金给王妃修建墓葬,又有什么干系呢!何况墓葬修起来,靖南王对明嘉帝再怎么效忠,都是不为过的。
“王妃先灵,在这空荡荡的藏戒山上,到底寂寥。也是当时你我失算了。如今叫王爷王妃两地相隔。”
初如雪垂着眼睛,神色严肃。
钟离啻眼里闪过一丝难过,却又笑笑:“这些事情,大都不是你我所能左右的,能得如今这样的结局,虽是不圆满,到底也不是最坏的!”
“我爹说,她平日里大抵是不怎么喜欢喝酒的,我想来想去,便带了些雄黄酒,正好快清明了,也算是提前叫她能尝得到些酒。”
将酒倒在地上,钟离啻念着这些。
“我原想着过些日子过清明,好好给她祭祀一番,却不想,到底如今事多,咱们大抵明后两日便得离开南疆了。”
“却也原是我不孝,这些年来,都没有来看望过你的!如今,我带着雪儿来看你。你大抵是高兴的,雪儿是我这一生的挚爱。”
初如雪知道他在同坟墓里的人说话,便也不打断他,只听着他那么说。钟离啻说了许多,直到将最后一碗酒撒尽了,才慢慢起身,顺着小路,推着初如雪。
继续往山上走。
藏戒山上的云海,日出半个时辰内,看着是最佳,颜色艳丽,雾气翻滚,美不胜收。
初如雪隔着轻纱,朦胧地看着那一层层翻滚的云浪,心情也变得平静下来。
“大抵在一起,也不过是这样,相互看着,和对方一起,去看最美的风景,然后慢慢变老。”
初如雪心想。只是她知道,她和钟离啻,没有“慢慢变老”的权力。
他们的身后,是大旭王朝千疮百孔百废待兴的样貌,并着各国虎视眈眈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