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远处点一根蜡烛,稍稍有些光亮便好。”
初如雪自然也知道祖巫的叮嘱,可是她忍不住,想看看,自己的孩子,竟是什么样子的。
罗小锤看着钟离啻,钟离啻也点点头:“照做便是!”
于是掌灯。这一点光亮突然出现时,初如雪闭上眼,用袖子遮挡着,适应了一会,才看清了周围。
屋里陈设简单,没有多余缀饰,只有一张桌子,并着两把旧了的椅子,上面有笔墨纸砚等物品。
只是看着那不大的砚台,初如雪有些出神。
那砚台里,以前必然会有一只肥而且大的狸猫,慵懒地趴在里面,也不管自己的身子能不能挤得下。
这两年来,初如雪明显感觉到团子老了——猫的寿命原是较长的,大抵是因为断了尾巴的缘故,团子这些年来,变化十分快,初如雪能感觉到。
去年时,她已经发觉了,团子的牙齿已经全部脱落,它已经老了。
它不知是什么时候离开那小院的,初如雪也不知道它去了哪里,最后将身子落在了哪里——猫是向来不会将自己的尸首留在家里的。
那东西陪着她,那么多年,便是没有了牙齿,初如雪也悉心地照顾,每日的饭食,都叫做地尽量细碎。
它离开时,初如雪并不意外,加上那些日子事情实在太多,她没有那么多时间,来思量这些事情,所以也没有叫人去寻。
如今看着那砚台,她却似乎还有一种感觉,那小东西,大约夜里还会回来,从窗户进来,小碎步跑到她面前,趴在自己的枕头上。
钟离啻看着她盯着那砚台,似乎有些伤神,大抵想得到,便道:“它那些年有你照顾,大抵是幸福的。”
是了,初如雪不是一般的主子,她很会照顾团子,便是那东西那么多年执着地趴在砚台里,弄脏了再怎么重要的文书,她也没有果然惩罚过,便是连一句重话都没有。每日里的吃食都要仔细看着,保证它能吃得好。夜里的宵夜,曾经是想过停下的,她怕它太胖了,可是左右还是舍不得,怕它饿着。
白日里她们互相陪伴,团子趴在初如雪身上,初如雪抱着它,晒晒太阳,或者玩耍一会。
只是这些,都没有了,因为团子不在了。
“它曾经,被人砍断了尾巴。便是那年,你我各自囚禁时。大抵是因着这个,叫它寿数短了些。原也是我没有照顾好它!”
初如雪笑笑,垂下眼帘。钟离啻这时却是怔了许久——他原并不知道,团子失了尾巴。她曾经虽然嘴上说着不喜欢它,嫌弃它太懒太胖,可是到底也没有果然就对团子怎样,还那么护着它。
钟离啻知道,初如雪没有随随便便就能将那些事情忘记的能力,他能做的事情,大抵也就这么一件罢了。
初如雪点点头。她知道,团子没有了,可是生活还在继续。离开了南疆,回到新城,回到北疆,这些事情,大抵都需要面对的。
“以后,这些事情,便都过去了,我们也不再提了。孩子们还小,大抵不会怎么难过,我也会试着忘了。”
初如雪左右看看两个孩子,他们的眼里,都是期许的目光。
“娘亲果然能看见了!”
寻儿很愉快地抓着初如雪的手臂摇一摇。这些年来,两个孩子的记忆中,母亲总是看不见的,初如雪这种生理上的失明,叫孩子们有些惶恐,有些不安。
如今她能看得见了,两个孩子,都是从心底里高兴的。
“嗯,看得见了,寻儿长得很俊呢!”初如雪对于寻儿的相貌,只给了这么一个评价。
这一句,大抵在平常人看来,是极敷衍的。只是许多年之后,世人对于钟离啻的儿子钟离寻,都给了这样的评价——他大抵是这世间,最俊美的男子了!
这两个孩子,是落氏和初氏的结合,相貌自然非比寻常,便是这么笑的年纪,也担得起一个“俊”字。
对于月儿,初如雪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她的模样,怔了怔。
因为初如雪方才拆了纱布,需要休息,罗小锤便领着两个孩子去睡了,各自安稳。
第二日大早,钟离啻和初如雪便起床,他们说好的要去藏戒山看云海的。孩子们还要睡懒觉,而且带着也不怎么方便,初如雪便没有叫寻儿和月儿起床,两个人只驾着一架马车便走了。
只是初如雪不能见强光,便戴着一个轻薄的斗笠,覆着轻纱,用以遮挡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