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早些休息,孤想起书房还有事,先回去了。”祁祯为玲珑掖了掖被角,说话时避开了玲珑的视线。
他有些不敢瞧她的眼眸,匆匆起身离开内室。
玲珑瞧着他远去的背影,眉眼低垂,辨不清喜哀。
她自是愿意信他的,所以,今夜他说,她便信了。只盼他,莫要辜负她的信任。
今日折腾了整日,夜里又闹了这一场,玲珑已是乏极了。祁祯走后,玲珑窝在被衾里不久便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天色早已大亮。
落霞从外头撩起床帐,唤她起身。
“小姐该起了,再晚些,待到了侯府怕是就过了午膳时辰了。”落霞边说边去为玲珑准备今日回侯府的衣裳妆扮。
“哎呀,什么时辰了?今日还要回侯府去呢,我可是睡过了头?”昨日的那些泪水委屈,她好似全然忘了,一醒来唇畔便挂着笑。
“辰时末了,倒也不算多晚,你此刻起了,刚好赶得上宁安侯府的午膳。”床帐外响起了声清冷话音,是祁祯。
玲珑倒是难得在睡醒后瞧见祁祯,有些纳闷,撩起床帐问祁祯道:“这个时辰夫君怎的在这儿?”
外头天色早已大亮,祁祯一身寻常便服斜靠在软榻旁,手中握着卷玲珑搬来的话本闲闲翻着,漫不经心抬眼望向她,悠悠道:“等着陪你回门。”
玲珑当年被送入南苑后,便一直和祁祯一道被囚在南苑,三年里都没回过宁安侯府,自然也少了回门这一礼。
大邺的规矩,只有正妻才能得夫君相伴回门。
祁祯如此说,玲珑自然开心。
她含羞低首,唇畔都是笑意,昨日的泪水委屈似乎也记不起了。
傻姑娘总是如此,念着郎君的好,想不起他的坏,可纵是这样好的姑娘,却也有人学不会珍惜。
“小姐想穿哪件衣裳,奴婢去给您取来。”秋水在外头衣箱旁道。
玲珑闻言往外瞧了眼,略想了想道:“我记得衣箱里件绣腊梅的红裙,便那件罢。”
一旁的落霞听罢深想了番。
那绣了腊梅的红裙可是正红色,这腊月里穿正红,是正儿八经的妻才能穿的。自家小姐穿会不会不合适?
可就在她犹豫思量的这会子功夫,秋水已经取了那衣裙送到了玲珑床榻旁。
既已取了出来,落霞也恐自己再多言,会平白惹了玲珑伤心事,便住了口,未曾阻拦。
她想着一件衣服罢了,应当也不会有人盯着这事做文章,今日又是回侯府,侯府是小姐的娘家,又不是旁的地方,也无需这般顾忌。
玲珑在床帐内穿好衣裙,撩起床帐徐徐走出。
祁祯听的步音侧首看去,眼前的玲珑身着红色裙衫,笑意璨璨,俏生生立着,含笑问他:“夫君,这衣裳好看吗?”
祁祯攥了攥掌中话本,眼前晃过了幕梦中的画面。
洛阳城门下金簪染血而亡的女人也是一身红衣。
祁祯心头隐隐浮现痛意,面色微白。
玲珑察觉他神色,愣了愣,紧攥着手边衣裙,问道:“怎么了?殿下不喜欢吗?还是玲珑穿这件衣裳不好看?”
是不喜欢吗?祁祯知道,不是。他很喜欢,纵是心头隐痛,可那份悸动却也半分不假。
是不好看吗?祁祯知道,也不是。她生的明艳,本就该打扮的娇艳,合该是这样艳丽明媚的颜色,才衬得上她。
祁祯微微低眸,压下心中复杂难言的情绪,温声道:“很漂亮,就这件罢。”
玲珑闻言喜上眉眼,弯了弯眸。
“那便这件,秋水,为我梳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