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察觉到自己被妈妈用力抱住,张了张嘴想要开口,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
“不怕不怕。”任霜梅用力胡噜小朋友的脑袋,“这件事不会发生……火苗,看着妈妈。”
骆炽的胸口急促起伏,他的视野时亮时暗,用力眨了几次眼睛,眼前的画面才恢复清晰。
明危亭扶着他的背,手臂揽住他的肩膀。妈妈蹲在他面前,蹙紧了眉看着他,眼里是不再压抑的明显担忧。
骆炽努力抬嘴角,他轻声解释了自己没事,撑着手臂想要站起来。
任霜梅抱起他,摸了摸小朋友的头发,发现连发梢都已经被冷汗浸得湿透。
她轻声问:“火苗一直都这么害怕,是不是?”
小朋友把自己压榨得辛苦过头了。
任霜梅留意过自己的餐盒,每天带的饭菜都营养丰富搭配得当,一看就准备得格外精心。助理也每天都能收到火苗小同学发来的消息,一定会提前把饭菜热好,来提醒任霜梅按时吃饭。
任霜梅有时候深夜在书房加班,总是会被火苗提醒要及时休息。只要她不睡,火苗就会一直陪在她身边。
有很多次,等任霜梅完成了工作一抬头,小朋友已经披着妈妈的外套,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任霜梅摸着火苗的额头,她用掌心轻柔拭净那些冷汗,又撸起袖子抬了抬胳膊,低头问:“看,妈妈今天发了好大的脾气,是不是还一点问题都没有?”
骆炽的唇色还泛白,闻言没忍住笑了下:“妈妈不要生气。”
“妈妈知道。”任霜梅轻声说,“妈妈一定注意身体。”
她拢着火苗,轻轻摸小朋友的脑袋:“这些天,骆家那些人都和火苗说什么了?”
骆炽被明危亭扶着坐稳,轻声道了句谢,抿起嘴角摇头。
任霜梅没有再追问,她几乎能猜得出那些话的内容——任家人倒是不会说这些,可这些人说是替她好、替她考虑,做的事却完全是在添乱。
这些人在用成年人最无聊的交易规则来衡量一个孩子,来品评称量一个最温柔干净的小朋友朝她冲过来,全无保留捧出的真心。
她看见明危亭,就想起那个叫了她一天妈妈的孩子。
那孩子没有妈妈护着,一个人长大,承受的一定不只是骆家一家人的折磨。
“妈妈知道火苗是怎么想的。”任霜梅说,“火苗是担心妈妈的身体,不是担心妈妈不在了,自己没处可去。”
骆炽怔了下,抬起眼睛刚要开口,又被妈妈的手按在发顶,轻轻揉了两下。
“火苗希望妈妈健康,能玩所有想玩的东西,去所有想去的地方。”
任霜梅轻声说:“妈妈也一样啊。”
“妈妈也希望火苗能好好睡觉、好好吃饭,希望火苗想去哪就去哪,做最自由的小朋友。”
任霜梅笑了:“我们现在就在实现这两个梦想的路上,是不是?”
骆炽的眼睛亮起来,跟着一点一点露出真正的笑影。
他用力点了点头,撑着手臂坐直,又抬手按了两下胸口。
在妈妈大大方方把这件事说出来、像是件最平常的事一样和他讨论,一起把话说开以后,他发现自己忽然就一点也不害怕了。
那些始终被他一个人藏着的不安和余悸,原来就这么简单就能被处理好。
原来只要和妈妈说了,就完全用不着自己再提心吊胆,总是一惊一乍地吓唬自己。
“好了。”任霜梅笑着揉他的脑袋,“朋友来得刚巧,晚饭做得够不够?”
骆炽只做了两人份的家常菜,摇了摇头,跳起来:“我这就去做。”
任霜梅点了点头,看着小朋友脚步轻快地跑上楼,又朝明危亭笑了下:“多谢。”
她一直在找机会和火苗把这件事说开,没想到明危亭也在想这件事,恰好给了个合适的话头。
火苗这个新朋友从海上来,虽然因为文化差异有些误会,但性情稳重踏实,看起来就很可靠。
怪不得那孩子会吞吞吐吐跟她说,请她不要把来敲门的人轰出去。
明危亭摇了摇头,他稍一犹豫,又向任夫人求教:“火苗为什么要去做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