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高射机枪子弹打在大石上,粉末四溅。一名坦克兵,抱着高射机枪可着劲地朝着那块大石射击,看样子非要把那块石头射穿,消灭这几个敌人不可。“哒哒哒。”子弹围着石头四处飞蹦着。“兔崽子,杀完人就想跑,门都没有。”王衍文见子弹打不到敌人,又唯恐时间久了让他们跑掉,骂了一句,向身边的几个战士一挥手,“跟我上。”牺牲在坦克上的,都是他们朝夕相处的战友!在经历这场残酷血案后,活下来的人眼睛都红了,每一个人的血液都狂奔到了极点。就是王衍文不招呼,有几个战士已经越越欲势。但由于没有听到上司的命令,他们不敢擅自行动。现在有王衍文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一招呼,他们还怕什么呢!立时有四五个战士跟他跑了过去。坦克上的机枪见有步兵上去了,为了不伤到自己人,只好把机枪放下。王衍文带着几个战士,蹿田埂,过壕沟,很快接近了山坡。隐藏在大石后的三个敌人,听见机枪停下来,撒开腿奋力地向山上跑。越往上爬,茅草越深,眼看着人影就要消失在草丛中。王衍文急了,如果让几个敌人钻进草丛,就跟猴子放回森林一样,再想抓到他们可就难了。于是他顺过冲锋枪,“啪啪啪”就是几个点射。一个敌人被打倒在地,另外两个敌人在草丛中失去目标。王衍文追到近前,一脚踢翻转了趴在地上的敌人。这个敌人已经死了,子弹从后脑进去,前额穿出。前额上留下了拳头大的洞,鲜血正咕嘟嘟地向外冒。一个老兵上前看了看问道:“兄弟,当兵几年了?”“半年。”王衍文回答道。“打的够准。”老兵佩服地说道。一个战士问道:“班长,敌人钻进去了,还追吗?”老兵回头向山下望,半天没说话,显然是拿不定主意。“追,绝不能让两个家伙活着出去。”王衍文咬牙说道“咱们死了这些人,要是再让他们跑了。丢人。”“好!”老兵下了决心。背面山上,灌木与茅草交混着铺满了整个山坡,一人多高的茅草,经风一吹,竟然有了海洋般地波动。“好在没有树林!”班长感叹。“作了孽,老天也不会放过他们。”王衍文边说,边用眼睛在茅草中搜索。“在哪,在哪!”一个战士指点着草丛里的两个头顶。在半山腰密密草丛中,逃跑的两个敌人,时隐时现地向山下跑着。“宗迅京,你在山坡上指示目标。”班长说完后,又转向王衍文,因叫不上王衍文名字,指着一个战士说道:“你带着他,你们俩从那边抄,我们俩从这边抄。”做了个包抄的手势。四个人分两路,从两侧向山坡上的两个敌人追过去!再见,兄弟!为了减缓敌人逃跑速度,同时又给王衍文他们指示目标,宗迅京站在山坡顶上,不时地举枪朝两个敌人放冷枪。“啪”一枪过去,虽然没有打中,但两个敌人看到了射过来的子弹,惊慌地把身子蹲下,隐藏在草丛中半天不敢动。过了一会,两个敌人见枪不响了,这才直起身,准备继续逃跑。等他们站起来,露出头时,宗迅京又“啪”地放一枪。就这样打打停停,两个敌人始终不敢放开步子向山下跑,不得不半蹲着身子、猫着腰缓缓地向下移动。而从两侧向下包抄的四个中国军人,竟然是大踏步地向山下狂奔,如果滑倒了,他们就顺势向下溜几步,一会便接近了敌人。两个敌人让宗迅京惹急了,突然有了不活的想法。从草里直起身子,跟宗迅京展开了对射。他们两个人两支枪同时向宗迅京开火。宗迅京见目的达到,便迅速趴在地上,随意地开着枪,好让敌人自己暴露目标!王衍文拔弄着一人高的茅草,顺着枪响方向潜行。两个敌人正打得来劲时,王衍文和一名战士突然出现在他们左侧。“哒哒哒哒!”王衍文朝着敌人一阵猛射。“噗噗噗”子弹打在敌人身上,带着血花从前面飞出。两个敌人倒了,但王衍文和那名战士的枪声并未停止,直到打干净了弹匣内的所有子弹……面对炮塔上淋漓鲜血,和那些摆在地上,罩着白单的三十多个失去鲜活生命的战士,登陆前敌指挥部大怒。一个个电话打过来,一台台电讯传出去。步兵和坦克兵的最高首脑全都被召集在一起,连夜成立了协同作战指挥部。“打仗总会死人,但是,打仗目的是要用最小代价消灭更多敌人。士兵是国家武器,是战场棋子。在战场上,他们没有生命自主权,能让他们少流血,甚至不流血,关键是看指挥员谋略。我知道,你们都想打胜仗,都想尽快结束这次战争,但也决不能鲁莽、草率、头脑简单,否则,就会让战士们白白流血,作无谓牺牲。请大家记住,这是一次惨痛教训,绝不能再有,坐在091坦克上,与陶鄯一一边聊着,一边看着山脚下的连长、指导员。远处响起哨音,搭乘坦克的步兵战士们,全都集合在一个开阔地上。“步兵集合了,你不过去?”陶鄯一问王衍文。王衍文摇摇头,“我不是这连的。”“干脆,你加入我们坦克连得了。”陶鄯一邀请说道。“恐怕不行,我要是到你这,就我们那排长,还不跑到这砸断我腿。我一个缺胳膊少腿的,在你这能干什么!再说了,我们班那几个弟兄也不干啊!”王衍文说着,不自觉得笑起来。坦克里的一名炮手喊道:“班长,连长通知,十五分钟后部队开拔。”王衍文一听就急了:“我们走了,那些弟兄们怎么办?”“哪些?”陶鄯一没明白王衍文指的是什么。王衍文不愿说躺在山脚下的战士是死人,只是伸手向那个方向一指:“那些。”“噢!”陶鄯一明白了,想了想说道:“放心,步兵肯定接到了指示。”集合的步兵解散了,有十几个战士跑向摆放尸体处,又有几个战士朝着坦克跑过来。“班长,连长跟你们要点汽油。”“要汽油做啥?”陶鄯一问。那个战士哽咽着转过头,面向山坡上的尸体,“送他们。”话没说完,眼泪成线似地滚了出来。陶鄯一不再言语,跳下坦克领着那个战士去弄汽油。太阳西斜,已经没有了灼目的光晕。就是不看表,也知道落日离西山不远了。“我们耽搁的时间太久了,如果不按时穿插到位,那时牺牲的兄弟就会比这里的还多。”连长抬头看看天空轻声说道:“等我们回来时,再带他们回家吧!”牺牲的兄弟被一个个抬进大炕,一锹锹黄土掩在身体上……为了不招致敌人怀疑,所有在场的中国军人们,没有明枪致哀,只是像征性地举起手中武器,向天空做了射击姿势。每个人心里都在默念着:“战友,再见……战友,再见……把你带回祖国,让你的名字,远刻在家乡墓碑前……”……天渐渐黑了下来,一辆辆坦克带着隆隆声浩浩荡荡向前开进。盘山公路道路狭窄,岩石突出,坦克不得不放慢速度行驶。坐在坦克履带甲板上的五连连长舒远山,趁着这个机会手忙脚乱地卷了一根烟,点着抽了几口后,递给旁边战士。这个战士抽了两口,又递给下一个。卷烟在战士们手里转了一圈,又回到舒远山手中。人在紧张时有各种表现。有的一紧张就想撒尿,屡屡往卫生间跑。还有的,一紧张就想大便,其实不一定有,但是只要蹲一蹲就能缓解紧张情绪。还有的身体发抖、出冷汗、四肢无力、大哭大叫等。如果是在战士场上,这些毛病可要不得。